正文 第九十四章 晴天(1 / 2)

葉蕙雖然沒看這封信,多少也想得到信裏都寫了什麼。她娘一邊看信一邊哭得厲害,她也不勸,隻安靜地坐在一邊瞧著。

裴媽媽急得手直抖,想求姑娘勸勸太太吧,之前又都達成了一致,自己上前勸勸吧,也是違背了方才那些話……猶豫了半天,方才想起出去投個熱手巾,無聲的走進來遞給文氏。

文氏看信看得極慢,看樣子是隻顧得哭了,看完一遍不罷休,又從頭看了一遍,這才將手中的信紙放在一邊,囔唧著鼻子小聲對葉蕙道:“娘想回趟娘家……”

葉蕙點了點頭,也不問她娘信上都寫了什麼,隻是問道:“您打算什麼時候兒走,帶著柱哥兒不帶?”

文氏呆了一呆,本想說越快越好,柱哥兒也要帶著,她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總得叫他外公外婆瞧瞧他不是?話不等出口又全吞了回去。

她可以不顧自己的身體才剛生完孩子五十多天,爹娘養育了她一場,爹爹垂危於病榻之上,總得回去瞧瞧,可柱哥兒怎麼辦?那麼大點子一個小嬰兒,哪裏受得了酷暑天裏的舟車勞頓?

老天爺真是不開眼啊,若是能叫她爹再多活兩年,不,哪怕再多活一年,柱哥兒也就可以跟著大人一起坐馬車去鳳城了……

那就不帶?不帶也不放心啊。她這一去,沒有三五個月的回不來,叫蕙兒在家帶孩子,就算蕙兒能行,家裏的產業誰打理?總不能叫十二歲的閨女一邊帶孩子一邊管家呀。

文氏這麼想著,眼中的淚水又一次決了堤。她早就成了葉家的人了,為了自己的兒女,也隻能放棄爹娘了,從他們將她遠嫁到寧州城那一日,爹娘的生老病死……她就再也無力侍奉了不是麼?

葉蕙等啊等啊,終於等到了她娘的又一句話:“柱哥兒還小……娘還是不回去了……若你外公的身體真的好不起來了,等哪一日鳳城來人報喪再說……也不遲。”

葉蕙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這就是她娘,膽小懦弱沒主見都還在其次,最最喜歡的就是逃避她爹沒了,她娘逃避,如今她外公也要沒了,她娘還逃避,總以為逃了避了不出麵了,痛苦就少了。

可痛苦真的能少麼?如果真等鳳城來人報喪也不遲,難道就叫她娘許多年沒見到外祖父的麵兒了,時隔多年後,再見卻是“此人已死,有事燒紙”就憑她娘這脾性,不得哭死在外祖父靈前才怪了。

“您若真想早些再見外祖父一麵,您就去吧,家裏和柱哥兒交給我……您隻管放心。”葉蕙終於忍不住,便與她娘提議,叫她娘帶著小桃和四喜以及章家兄弟前去,裴媽媽和吳媽媽等人陪她留在家,以便照顧柱哥兒。

文氏猶猶豫豫的抬了頭,又抹了把眼淚,“娘這一去恐怕要好幾個月甚至半年,豈不是太辛苦你了?”

文老太太信裏說,家裏請過好幾個郎中了,都說她爹熬不過幾個月了……她既然要去,總不能瞧上一眼就往回跑不是?

葉蕙頗為驚訝:“就算坐馬車不如騎馬快,有個一個月出頭也夠您打一個來回了啊……”

她心中清楚,她娘這是又沒算過賬來,定然想著既然回了鳳城,那就不但要在外祖父病榻前侍疾,還要多住些日子,若是親眼得見外祖父不好了,還要將他老人家送走。

這不是顧了東邊丟西邊麼?柱哥兒那麼小,她娘就放心一走半年?

其實這事兒若換了是她,她也擺弄不過來了。顧了老爹,就丟了孩子,顧了孩子,就丟了老爹,也不怪她娘猶疑不決。最好的法子也就是如她所說,早早去一趟鳳城,與文老太爺再見最後一麵,陪著住上十幾日,再速速往家趕……

文氏房中正是一片烏雲慘淡之時,卻見小桃那丫頭冒冒失失衝了進來:“姑娘,常勝剛從族裏回來,說是有事跟你稟報。”

葉蕙最初跟族裏簽訂供養協約時,本是堅持說,每月五十兩銀子要一年一付,因涉及她半年就要上交一張釀酒方子,最終談成了三個月。

如今是七月初,正該去族中拿七月到九月的銀錢了,葉蕙之前派了常勝去族裏,除了要拿這一百五十兩,還叫他去族裏的釀酒坊打探打探消息她家那個果園子裏,以及族中各家的葡萄園裏,早熟品種的葡萄也該成熟了,釀酒坊是不是應該開工了?

還有她答應半年交出一份方子,也早到了時限,若不是柱哥兒出生,萬俟家上門恭賀,恐怕族人早就上門來討要了。

葉蕙想著常勝一定是要跟她嘮叨嘮叨這些,便站起身來給裴媽媽和吳媽媽遞了個眼色,自己又安慰了文氏幾句,便離開正房直奔前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