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說什麼?”方五娘疑惑地看著她,眉頭擰成一個結,忽然因恐懼而舒展。她驚叫著跳起身,捂住小腹淚水傾瀉而下:“你……你……”
方家訓女甚嚴,時時刻刻都須得保持大家閨秀的儀態不可失了氣度。除了幫著徐寒演戲,方五娘從來沒在人前尖聲說過話。但此刻她手指摳在喉中,勾起後背發出嗬嗬的喉音,麵目猙獰如發狂的野獸,一邊搜腸刮肚地吐,一邊揚起血紅的眼睛死死瞪著方四娘,分明在質問:為什麼?
“她用楷哥兒要挾我,我害怕!”方四娘如夢初醒,膝行幾步抱住妹妹的腿,淚如雨下:“你還年輕,還會有孩子!她已經不能生育了,這一次就算幫我,好不好?”
話從她口中說出來,連自己都覺得虛偽得令人惡心。有荷瀾的仇在前,冒著與徐寒決裂的風險下了毒,淩靖雪必然不會給方五娘僥幸的機會。一碗湯藥熬的濃濃的,誰知裏麵有多少紅花?方五娘這一世隻怕都別想再懷孕。
恨不得連腸子一起摳出來,卻始終無濟於事。藥湯仿佛生了眼睛,霎時被她小腹所吸收,傳來陣陣絞痛。方五娘用盡全身力氣推開匍匐在腳下的姐姐,撕心裂肺地怒吼,滿臉是淚:“你怎麼能?怎麼能!”
方四娘牢牢抱住她的腳不放手,全身圈成一個環,來來回回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她要殺楷哥兒,我害怕,對不起……”
小腹的疼痛越來越明顯,方五娘已經不能保持直立的站姿,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肚子,邊哭邊努力想掰開她的手:“我隻信你一個,你怎麼能!”
或許姐妹連心,方四娘亦覺得小腹傳來痛感。但她不敢鬆手摸肚子,仍死死抱著妹妹痛哭失聲:“你不要怪我,我是你姐姐!”
既然決定下手,方四娘早已遣開了所有的丫鬟婆子。兩人躺在洛湘閣正堂腹痛如絞,呼天不應叫地不靈。忽然門緩緩開了一條縫,一個身著大紅繡衣的女子步履穩健慢慢踏了進來,正是淩靖雪。
方五娘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忍著腹痛揚起尖利的指甲往她身上抓去。淩靖雪一動不動,隻輕輕斜了方四娘一眼,輕描淡寫地勾了勾唇角:“她若碰我一下,楷哥兒身上十道八道傷痕,你莫要心疼。”
“不要,”方四娘果然伸出手努力阻止妹妹的攻擊:“不要碰她。”
淩靖雪笑容冷厲如冰,方四娘隻覺腹痛越來越厲害,氣若遊絲道:“五娘的孩子……沒了……請大夫……”
“大夫?哪裏來的大夫?”淩靖雪居高臨下地望著伏在地上的二人,身影隱在黑暗之中:“你真以為藥裏是紅花?你難道不奇怪,她隻吃了半碗,怎會這麼大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