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2 / 3)

此時邊關戰事已急。吳三桂王命在身,可他還是擠時間舉辦了隆重的納妾之禮,隻等享受了洞房花燭夜,再啟程赴任。

這一夜,新郎新娘早早入了洞房。隻為良宵苦短,第二天拂曉時分吳三桂不得不登程。這夜的洞房春光如何,有詩為證:

月白風清星眨眼,英雄美人無限歡。

適才倒澆紅蠟燭,此番又棹夜行船。

偷香粉蝶餐花元,戲水晴蜓上下旋。

樂極情濃無限趣,靈龜口內吐清泉。

無奈好夢易醒,兩人尚興意未盡時,屋外已響起大軍開拔的號角。吳三桂攬衣推枕,匆匆梳洗完畢,門外已傳來稟報:“鞍馬已備好。”這時,陳圓圓麵帶紅暈地倦倚床頭,玉體橫陳,春光無限,釵橫鬢亂,淚光瑩瑩。吳三桂看著她,怎麼也挪動不了腳步,又回過身來擁抱著她,吻了再吻,揉了再揉。門外又響起了催報聲,他才不得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房門。

為搶美人成清賊

吳三桂聽取父親的意見,怕帶圓圓到邊關打戰誤事,便把她留在京都家中,金屋藏嬌,獨自返回邊關。

崇禎十七年(1644)三月初,李自成攻破大同,逼近北京。崇禎帝飛檄加封吳三桂為平西伯,令其放棄寧遠,到京師保駕。可當吳三桂的部隊二十日抵達河北豐潤時,李自成領導的農民起義軍已進入北京。崇禎帝自縊景山(煤山),北京失陷。吳三桂隻好撤兵退保山海關。

闖王李自成便率大軍攻入北京,坐上了金鑾殿,建立了大順王朝。但此時李自成開始犯了被勝利衝昏頭腦的錯誤,驕傲武斷,不聽勸諫,貪圖享受,沉溺美色;又縱容將士,燒殺擄掠,失去對敵人的警惕,給自己埋下了嚴重的隱患。事業剛剛達到頂峰,又馬上走下坡路了。

城中舊臣遺老全部遭到搜捕,吳襄及全家也在其列。而陳圓圓的美貌,被闖王的心腹大將劉宗敏看中,於是奪為侍妾。該內容是據《鹿樵紀聞》記載。另一說陳圓圓是李自成自己侵占的,“俘此女,私占之,甚為愛惜,多有共歡”,正所謂“遍索綠珠圍內第,強呼絳樹出雕欄”。

在香港武俠作家金庸的小說《碧血劍》中,也有類似情節。作者極力渲染陳圓圓的絕美,生動描述她為一幫義軍頭目——時稱“闖匪”、“賊寇”——初見,驚豔之下,於是垂涎、瘋搶的不堪場麵。

“大順天王”李自成逼迫吳襄寫信給吳三桂,勸他來京受降,否則要他全家性命。信派專使送到山海關吳三桂的手中。見信後,吳三桂動了心。他深知大明王朝已無重興的可能,不如幹脆順應時勢,歸附了李自成,也好保全家人的性命。

忽然,吳三桂派往北京的探子回來,吳三桂問道:“我家裏怎樣?”探子回稟說:“被闖將劉宗敏抄掠了!”吳聽後說:“這不關緊要,到我回去,他們會歸還我的。”

又一個探子回來,吳又問道:“我父親怎樣?”回稟說:“老太爺被劉宗敏抓走了!”吳又說:“這也不關緊要,到我回去,他們也一定會放出的。”

最後第三個探子回來了,吳三桂急切地問道:“我愛妾怎樣?”探子迫不及待地回稟:“唉呀,大人呀,大事不好。夫人被李的部將劉宗敏所占!”吳三桂不聽則已,一聞此訊,頓時極度憤恨,火冒三丈,怒發衝冠,高聲叫道:“大丈夫不能自保其室,何生為?”

吳三桂返身抽出佩劍,一劍砍下李自成使者的頭顱。他的打算也隨之徹底改變。

吳三桂自忖,光憑自己的兵力與闖王交戰,難操勝券。於是,派副將楊坤持書到滿清大營,迄求睿親王多爾袞出師相援,準備好好地懲罰一下李自成的大順王朝,以泄痛失圓圓之恨。

如此以來,他是準備以父母、妻子的性命作代價的,而且還裝模作樣地致書父親說:“父既不能為忠臣,兒安能為孝子乎?兒與父訣,不早圖,賊雖置父鼎俎旁以誘三桂,不顧也!”堂而皇之地以盡忠於大明王朝為借口,來陪上全家的性命。豈不料請清兵滅大順國,將來的天下無疑為滿清人所坐,那不就是背叛了民族的利益,引狼入室了嗎?

李自成在一片石慘遭兵敗,清兵緊追不舍。李自成眼看大勢已去,隻好帶上京城的金銀財寶撤回陝西老巢。臨走時,他本想帶著陳圓圓當人質,陳圓圓卻認認真真地勸告說:“如我在軍中,三桂必以我為大王之妾而窮追。留我於京,三桂見我無恙,當不致再追。”李自成聽了,以為頗有道理。命運危急關頭,他無心留戀美色,索性丟下陳圓圓跑了。

可惜,那邊吳三桂並不知道陳圓圓留在京城,便揮師緊追李自成的殘部,一心要奪回心愛的女人。一直追到山西絳州,忽然京師有人來報,說是已在京城尋獲了陳圓圓。吳三桂喜不自勝,立刻停兵絳州,速派人前去接陳夫人來絳州相會。

陳圓圓來到絳州時,吳三桂命手下人在大營前搭起五彩樓牌,旗旗蕭鼓整整排列了三十裏地,而他自己穿著整齊的戎裝親自騎馬出迎。其儀式之隆重,決不亞於迎接聖駕降臨。

這一夜重會之歡,勝似當初洞房新婚。營帳中點起紅燭,掛起芙蓉帳。喝過重逢喜酒的吳三桂,緊緊摟住失而複得的陳圓圓,從上到下、從外到裏,仔仔細細看了個夠,親了個夠。正所謂”蠟炬迎來在戰場,啼妝滿麵殘紅印”。

陳圓圓經曆了劫難,又受奔波之苦,神色帶有幾分倦態,卻更加顯得嬌憨、嫵媚,讓吳三桂憐愛得心尖發痛。全家39人慘死的悲痛被他拋諸腦後,一心一意地享受著陳圓圓的魅力和溫存,一任李自成殘部渡過黃河回了陝西。

此時京城裏也正熱鬧。多爾袞組織人馬,隆重地迎接清世祖順治帝入關,在北京建立大清朝廷,準備全盤控製整個江山。為表彰吳三桂開關請兵之功,清朝廷冊封他為平西王,並賞銀1萬兩。吳三桂竟然也不加思索地全盤接受了下來。這樣一來,他當初請兵相助的初衷完全變了質,不折不扣地成為開關延敵的民族叛徒。

但要說句公道話,其實吳三桂降清也不光是因為陳圓圓,主要還是當時天下大勢使然。朱明政權已經徹底土崩瓦解,而農民軍隊又沒有一統乾坤的韜略,這江山總歸是姓“愛新覺羅”的。

戎馬天涯不知終

崇禎帝自縊殉國後,福王朱由崧在南京重新組建南明新朝廷。新朝廷深知吳三桂手握重兵,舉足輕重,因而遣特使前往絳州,欲封吳三桂為薊國公,並從海路運米30萬擔、銀5萬兩犒勞吳軍。不料吳三桂因已受封於清廷,不肯再接受南明王朝的這一套,他已經決定徹底歸附於滿清手下了。陳圓圓曾起心勸吳三桂棄清返明,以盡忠義之道;可惜吳三桂已是執迷不悟,一門心思地混下去了。

清順治二年(1645),吳三桂繼續協助清兵西討,由山西渡黃河入潼關,攻克西安,將李自成的力量徹底消滅。(李自成退出北京後,率軍在河南、陝西、湖北一帶老根據地艱難抗擊。)隨後,他又風塵仆仆,東征西伐,為清廷統一中國立下了汗馬功勞。最終,他為清廷拿下了西南一帶,將最後一個南明小朝廷——永曆王朝趕往緬甸。清廷詔令他坐鎮雲南,總管西南軍民事宜。

此時已是順治十四年(1657),吳三桂可以說是功成名就。他將五華山的永曆王宮重加修茸,建成了平西王府,躊躇滿誌地經略所轄領地,儼然就是西南邊地的土皇帝。

在吳三桂戎馬倥傯的那些年裏,陳圓圓緊隨其左右,為他消愁增樂,簡直成了他的精神支柱。可是在政途選擇上,吳三桂並不聽從陳圓圓的勸導,不惜將曾是自己君主的大明王朝置之死地,使大江南北掀起滾滾硝煙。陳圓圓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不免黯然神傷。

在昆明穩定下來以後,吳三桂冠冕堂皇地以王爺自居,並提出封陳圓圓為平西王妃。不料陳圓圓卻不肯接受,她提出:“妾出身卑微、德薄才淺,能蒙將軍垂愛,已屬萬幸,實在不配貴為王妃,寧願作侍妾追隨將軍左右!”

陳圓圓此舉,著實令吳三桂費解。別的女人不惜爭風吃醋,為的就是一個名位,而她竟然把送上門的恩惠拱手推出。

為何陳圓圓會做出這樣不可理喻的事來呢?且看她此時寫的一闋“醜奴兒令”:

滿溪綠漲春將去,馬踏星沙,雨打梨花,又有香風透碧紗。

聲聲羌笛吹楊柳,月映官街,懶賦梅花,簾裏人兒學喚茶。

詞中所繪並非眼前之景,而是此時之情,滿懷落寞消沉,便是陳圓圓這時的心境。經曆了十幾年的坎坎坷坷,慣看了人世間的沉沉浮浮,生生死死晃如過眼煙雲,她對一切都已看淡。何況她也明白,為了自己,吳三桂不惜引外族入關,毀滅大順王朝,背棄朝廷及家人,落下了重重罪名,這一切雖然談不上是她的過錯,可畢竟與她有關,讓她自感罪孽深重,哪裏還有什麼心思去作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