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3 / 3)

順治十八年(1661),吳三桂以兵勢從緬甸索回永曆皇帝。陳圓圓認為這是擁明複清的好時機,連忙力勸吳三桂趁此機會推出永曆帝,對清廷反戈一擊。她深切地說:“如此可成不世之功!”然而吳三桂卻不想放棄到手的權位、重新立馬橫刀,仍然將永曆帝絞殺了。天下人為之大失所望,陳圓圓更是心灰意冷,深感已到萬劫難複的地步。

再說,陳圓圓此時已人老珠黃,在王府失寵,被冷落。

康熙十二年(1673),康熙帝下令削藩。吳三桂這才聯合尚之信、耿精忠,打著“反清複明”的旗號,起兵反清,爆發了所謂的“三藩之亂”。康熙十七年(1678)年吳三桂在湖南衡陽稱帝,國號為周。

陳圓圓萬念俱灰,看破紅塵,憤而削發,斬斷情緣,伴隨青燈古佛,出家昆明三聖庵(一說是昆明遠郊五華山的華國寺),名寂靜,字玉庵。直至清末,庵寺中還藏有陳圓圓小影二幀,寺外蓮花池畔留有石刻詩。

三藩之亂打了8年仗,最後失敗了,吳三桂自己則早已病死於湖南長沙。

康熙二十年(1681)深秋,清軍破城。陳圓圓望著蓮花池的一泓秋水,雙手合十,在自己默默的念佛聲中,平靜地投身池中。

其實,陳圓圓的死一直是個謎。據史料記載,她是在庵寺中自沉蓮花池而死的,和吳三桂死的時間差不多。

但也有人考證,吳三桂死前,為保住吳家香火(因為要被株連九族),他讓部將馬寶護送圓圓和一個兒子吳啟華到思州隱居,這個地方就在今天貴州省岑鞏縣馬家寨(馬家寨的名字也是為紀念馬寶而由當地人改的)。

陳圓圓後來就終老於那裏。為了不暴露身份,她的後人發明了簡體的“聶”字,在墓碑上用這個字來代指圓圓。這是因為陳圓圓本姓邢,後跟養母姓陳,邢有右耳,陳有左耳,“雙耳”代表邢和陳,而“雙”字又隱指“圓圓”這個雙名。在當地人(大多姓吳)的指引下,這個古墓現在已經發掘,並引起許多專家、學者和遊客的興趣。

而在金庸的小說《鹿鼎記》中,似乎陳圓圓最愛的還是“大順天王”李自成;盡管對他的一些缺陷如粗野、凶蠻、不擅風情等也頗有幾分歎息,但他們畢竟彼此都是真心相愛的,所以還為他生了個小美人坯子阿珂。為了再見一麵老相好陳圓圓,李自成甚至敢冒風險,千裏迢迢到了雲南平西王府,兩人抱頭痛哭,愛恨交加,心緒激蕩。後來阿珂則嫁給了康熙朝的“流氓功臣”韋小寶,並成為其7個皆美麗絕倫的老婆中最美麗的一個。

寇白門與朱國弼等:當年你贖我,今日我贖你,咱們兩清

寇白門

秦淮八豔(其中5人)

寇白門(1624~?),名湄,字白門,《板橋雜記》曰:“……寇家多佳麗,白門其一也。白門娟娟靜美,跌宕風流,能度曲,善畫蘭,粗知拈韻吟詩,然滑易不能竟學……”其人是明末清初的“秦淮八豔”之一,俠義心腸,求良心切,鬱鬱被棄……

正是由於白門為人單純不圓滑,而決定了她在婚戀上的悲劇。

明末崇禎十五年(1642)暮春,聲勢顯赫的功臣——保國公朱國弼,在差役的護擁下,來到鈔庫街寇家;幾次交往後,白門對他留下了良好印象——斯文有禮,溫柔親切。所以,在朱氏提出婚娶時,她便一口同意。

是年秋夜,18歲的寇白門濃妝重彩地登上了花轎,以為她的愛情期待終於有了可以終生寄托的歸宿。朱國弼溫文爾雅、知書達禮,集才權於一身,這般婚配,可謂才子佳人,風光無限。老百姓的眼中如此,寇白門也暗自芳心自喜。在青樓成長的歲月裏,她觀盡了男歡女愛;在樂舞升平中,她始終相信也有真情的存在。這一嫁,了卻了一生的歸宿,她的喜悅和感動,在那個菁華的夜晚,也如那斑斕的彩燈一樣,在心中流光溢彩。

明代金陵的樂籍女子,脫籍從良或婚娶,都必須在夜間進行,這是當時的風俗。

朱國弼為了顯示威風和隆重,特派5000名手執紅燈的士兵,從武定橋開始,沿途肅立到內橋朱府,盛況空前,成為明代南京最大的一次迎親場麵。“貯以金屋,如李掌武之謝秋娘(即前文中提到的杜秋娘)也。”

可是,朱國弼實際上是一個圓滑、狡黠的官僚。他迎娶寇白門,隻是一時的需要。數月後,他那儇薄寡情便漸暴露,遂將寇氏丟在一邊,依舊走馬於章台柳巷之間。

寇白門雖有悔意,但既已為人妻,何況又有不錯的家境;對於丈夫的疏遠和他的那些風流韻事,她在青樓本已見識的太多,她本來就不甚抱什麼希望忠貞相守。她所期待的,無非是能有一個可以安靜度過一生的家。她可以在平凡的家庭生活中,感受到為人妻、為人母的勞累。她相信,自己能在平淡的其中發現快樂。然而,她的這種樸素的願望卻並沒有實現。

僅僅2年後,甲申之變,到1645年南京陷落,前朝勳貴轉眼成了人下人,財產籍沒。朱國弼投降了清朝,全家都被帶到了北京,又被清廷軟禁。從前驕奢淫逸的保國公,身無長物,更無一技,靠什麼謀生、贖身呢?幸好眾多姬妾可以賣錢。

寇白門了解到這種境況,不由心想,自己早晚也會被賣掉的。她不肯坐以待斃,就跟朱國弼說:你如果賣我,也不過能得幾百銀兩,還白白讓我落到“沙叱利”(唐代番將,此處代指滿族八旗將領)的手中;而你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我又掌握著,如果我去了沒有立刻死掉,你也麻煩。不如你放我南歸,隻需1月,我就能帶回1萬兩銀子報答你。

朱國弼一想,這倒不失為一條路子,於是放她回了南京。這個跟馬士英、阮大铖勾結,讓短命的弘光朝曇花一現的無能之輩,一旦脫離掉家世背景和官職帶來的附加值,顯得多麼卑怯、猥瑣!

寇白門知道他的軟肋,話說得有理、有節。她身著短衣,帶著婢女鬥兒,歸返金陵。她到底是根基不淺,在舊院姊妹的幫助下,在1個月後,她果然為朱國弼籌集了1萬兩銀子,把他贖釋了出來。

這時,朱國弼想重圓好夢,但被寇白門拒絕了。她說:“當年你用銀子贖我脫籍,如今我也用銀子將你贖回。”——當年,他花重金為她贖身;現在,也算是她用萬金買斷了自由。他們之間倘若說曾經有過恩情,也就此了結。

寇白門在一個女人的重大人生挫折中的舉動,總是讓人感慨萬分。也許,後人之所以稱她為女俠,稱道的就是她在其時所表現出的那種果斷的氣勢與行動。她不一味哀怨,她不痛哭流涕,她不胡攪蠻纏,她敢於也能夠掌控自己的人生;她可以麵對自己感情投入的失敗,但她絕不允許自己就此悲切一生;或者即使悲切,她也要掙脫這種無為的束縛,寧願以一顆孤寂但是自由的心,去麵對和體驗。

寇白門最終還是回到了她的青樓。她在南京構築園亭,交結賓客,每日與文人騷客來往,有女俠之風。每當酒喝到酣暢淋漓時,或高歌或痛哭,嗟歎美人之遲幕、紅豆之飄零,傷悲感情之淒清而無皈依。後來,她曾經歸於揚州某位孝廉舉人一段時間,不得意而再返南京。

華年漸逝,可心還年輕,她仍喜歡跟少年們為伍。有一次生病,她召喚喜歡的韓生來陪伴自己。病人往往最難耐孤獨寂寞,情緒也最不穩定,韓小夥子要走,她緊拉他的手不放(“綢繆悲泣”),想留他同寢。無論她多麼情意綿綿,殷勤纏繞,悲傷流淚,韓生都表示還有別的要事,堅決抽身去了——自然是嫌棄她紅顏已老、殘花敗柳啦!

到夜間,寇白門卻突然聽到韓生竟然在附近的婢女房中歡聲笑語。欺騙、背叛、侮辱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如何能咽下這口氣?失意的怒火兼妒火令她失控、失態,她掙紮著起身,喚來婢女,讓她自己鞭打數十下;還氣急敗壞,大罵韓生冷酷負心、禽獸不如,怒不可遏到想咬下他的肉。

病重之人,哪裏禁得住這麼大悲大慟的情緒揮灑、大起大伏的動作折騰?病情加重,醫藥無效,很快去世了。

當時文壇祭酒的東林領袖錢謙益有詩哀歎:

寇家姊妹總芳菲,十八年來花信迷。

今日秦淮恐相值,防他紅淚一沾衣。

叢殘紅粉念君恩,女俠誰知寇白門?

黃土蓋棺心未死,香丸一縷是芳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