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現代女性的視角。當時的董小宛,恐怕還沒有如此高的心計和覺悟。如果她最終的目的隻是想進入所謂的主流階層,那她做了冒辟疆的小妾之後就修成正果了,何必苦心孤詣地集N多個角色,對冒辟疆和他的家人那麼好?
感恩和敬慕比愛更多
要理清董小宛的情感曆程,就不能不提到冒辟疆與她的第二次見麵。這次的見麵至關重要,奠定了兩人一生的感情基礎。
第一次見麵,雖然冒辟疆“驚愛之”,但董小宛“懶慢不交一語”,可見她是比較被動的——她有被動的資本。那時候的董小宛生活比較安定,慕名而來的客人很多,她的應酬自然也很多,冒辟疆在《影梅庵憶語》裏說她很能喝酒便是證明。所以,她隻是把冒辟疆當作一個普通的風塵客來對待。
而第二次見麵就不同了。冒辟疆原本是追尋陳圓圓而不得,卻誤打誤撞地闖進了董小宛的閨房。這時候的董小宛,曾差點讓惡霸豪強搶走,受了驚嚇,大病一場,母親也去世了,正是感情異常脆弱、急需安撫的時候。冒辟疆方進去時,她的房間裏擺滿了藥罐。記憶力驚人的她,一眼就認出冒辟疆是3年前的那位,“他鄉遇故交”,令人格外溫暖。
回想起剛仙逝的母親當年一再說冒公子如何如何好的話,小宛姑娘一時百感交集。在那風雨飄搖的時刻,她多情地認為,冒公子一定是輾轉了許多地方,才千方百計找尋到她的。所以她竟率先表露:“剛才本是和死了一般,現在見到相公,便覺得神清氣爽!”
3年前,冒辟疆就“驚愛之”;現在意外相逢,豈不是更加感歎緣份的神奇?待兩人對酌幾杯後,風流帥哥冒辟疆與才色雙絕的董小宛,都有著一流的才華和情趣,則擦出燦爛的性愛火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當夜兩人就住在了一起,那自然便有“楚王巫山會神女”的段落和場景了。
也就是從那天起,董小宛下定決心要將終身托付給冒辟疆。在董小宛的心裏有一種義。在她最落魄、最艱難的時候,一個男人來到她身邊,給予她愛和柔情;哪怕是逢場作戲,她都銘記於心。而作為一個風塵女子,該怎樣表現自己對“救風塵”的恩客的“知恩圖報”呢?唯有許身於他。這就是最好的報答。
第二天,當冒辟疆要離開的時候,董小宛主動為他送行,竟然“送”了漫長的27天。在這27天裏,冒辟疆屢屢勸她回去,她卻指著江水發下誓言:“妾此身如江水東下,斷不複返吳門!”
近代女作家張愛玲有一句自白,其實就是說她這樣的女子的。當張愛玲自己初見了胡蘭成,那麼高傲不凡的才女,竟完全變了樣,直想卑微地對他好,“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但她心裏是喜歡的,從塵埃裏開出花來。”
從某種意義上說,董小宛和張愛玲是一類人——都是女人、才女、感情豐富之女性嘛,她正是從塵埃裏開出的那一朵花。對於畏首畏尾、優柔寡斷的冒辟疆,她的愛裏麵,更多的是感恩和敬慕。正像冒辟疆在文章裏轉述的她的話:“敬君之心,實逾於愛君之身。”
唉,難道女人非要崇拜才快樂麼?
花燕芳與王闓運:寧可辜負佳人也不能喪失氣節
雁城衡陽
王闓運之一
王闓運之二
王闓運書法
花燕芳,生卒年不詳,大約出生在1845年前後,清末湖南衡陽名妓,能詩能文。
王闓運(1833~1916),清朝末期著名學者、文人。被譽為“經學大師”、“湘學泰鬥”;詩文亦稱天下第一;著作非常豐富。門生弟子遍布天下。字壬秋,又字壬父,號湘綺,世稱湘綺先生。其先祖於明代自江西徙居湖南衡陽西鄉,居數世,後於憲宗成化年間遷居湘潭城外。
鹹豐七年(1857)中舉人,先是結交湘中第一人曾國藩,隨後結交朝中第一人肅順,再後結交川中第一人丁寶楨。不久辭職返歸湖南,隱居衡陽西鄉石門12年(1865~1876),潛心學術研究;並在石門觀設私塾授徒,夏時濟、曾熙、馬宗霍等皆出其門下。後相繼受聘為成都尊經書院、長沙思賢講舍主講,衡州船山書院山長,江西大學堂總教習。其中尤以在衡陽船山書院的時間最長,前後長達25年(1891~1915),力倡船山之學,培育了一大批英才,如楊度、夏壽田、蔣嘯青、陳兆奎、程崇信等。清朝末年,任官翰林院檢討加侍講銜。民國初年出任國史館館長兼參政。逝世後,總統黎元洪親作神道碑文,湖南、四川等省均致公祭之文,可見當年享譽之盛。
首度邂逅
在一次宴會上,正當如花似玉年齡、出類拔萃相貌的雁城衡陽花魁之一的花豔芳,遇到了正值而立之年、卻已斐聲海內的湖湘本土大才子王闓運,兩人於是動了真感情,但因了種種無奈而又沒有結果,遂演繹了一出淒絕的愛情故事。
這是1865年冬天,時值年尾,學校放假,學生已回家過年。衡陽曆來是湘南有名的中心城市,富商巨賈雲集,他們都久仰王闓運的清名,爭相邀他赴宴。
正在衡陽負責湘南學運的蔣鬆龍,接受一個富商盧觀察的宴請,攜王闓運一同赴宴。王闓運本來不太愛跟這些商賈們打交道,但為了自己負責的學校,為了培育人才,想向富商們籌措點辦學經費,以彌補一些貧寒學生的生活費用補貼,他隻好虛與周旋。
宴席上,正當賓主就坐之時,後堂出來了幾個絕色歌女,來到桌前,向客人們盈盈下拜。這些女孩,個個都是濃妝豔抹、粉香襲人,顯然均係風塵女子。王闓運一見,連忙擺手說道:“恕我告退,我素來不近女色,仁兄盛情,我心領了!”
在一旁的蔣鬆龍趕緊一把拉住他道:“王兄,你又何必太拘謹?召妓陪酒,乃是常事,曆朝名士也不例外。有道是,‘身邊有妓,心中無妓’,你權隻當是逢場作戲,又有何不可?”硬是把他留下來了。
這盧觀察也說:“久仰王山長清名卓著;不過,今日召來的這幾個,在琴曲詩詞上都有一定的造詣。”並指著為首的一個道,“她叫花燕芳,素以詩才聞名。燕芳,我事先已叮囑於你,把你所作的詩集呈給山長斧正,你可曾帶來?”
這時,那叫花燕芳的女子便鶯聲潤耳地說:“已經帶來了,隻怕是卑劣之作,有汙山長的青眼!”說罷,便把一本題為《倚雲樓詩草》的詩稿謙恭地呈上。王閣運不由得接過一看,隻見其字跡在娟秀、嫵媚之中微露陽剛之勁,不由驚問:“這字也都你寫的?”
“小女子信手塗鴉,有汙尊目,請山長不要見笑。”
王闓運當時心想:“這女子的手還有點靈氣,練書法下了點功夫,等我看後,交給盧觀察轉還於你就是!”想罷,順手把詩稿放在茶幾之上。同時不禁稱許地點了點頭。
他本當要翻開詩集來看看,但轉而一想:“一個青樓女子,能寫出什麼好詩來?”卻又不便當場掃了她的麵子,隻好說道,“能否讓我帶回去,細細品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