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分手
原來,王闓運與花燕芳的這場愛情,都是一代梟雄曾國藩幕後的一手擺布,盧觀察隻是幕前的執行者而已。曾乘占領南京、顛覆太平天國政權之機,想抬高他所統帥的湘軍的威望,特請王闓運編纂《湘軍誌》。但他又擔心王不會應約,故密囑盧某設下了這一連環圈套。
王闓運蒙在鼓裏,哪知其中奧秘?待他一到南京,曾國藩盛宴之後,便把請他修誌之事言明。沒想到,王闓運當場就爽快地答應了曾國藩主編《湘軍誌》。曾國藩非常高興,把他和花燕芳安排在南京最高級的旅館住下,又送王闓運1000兩銀子作為生活費用,另送500兩銀子給花作為脂粉之資。
王闓運本來是個窮書生,雖然滿腹文章、能今博古,其才識舉世聞名;但長年明月一肩、清風兩袖,無一文積蓄。他平日為人作風極其檢點、嚴肅,從來不近女色,別人對他素有當代“柳下惠”和“魯男子”之稱。這下,他在衡陽被盧觀察所設的美人計拉下了水,迷上了花燕芳,嚐到了甜頭,心性也較前靈活了許多。
花是個心性靈巧的女子,她羨慕王的學識和人品,自與其結合後,對王更加崇拜,對他的生活關懷備至,體貼入微。王對她是雙重身份:一是情夫,二為老師。她平日求知若渴,這下與王比翼雙飛、形影不離,能不開心?每日裏除了繼續深入學習詩詞之外,還練習書法。其他時間讀些經史,尤其是背誦古文和研究周易。花天賦聰穎,學東西特別敏感,真有過目不忘的功夫,這段時間以來,知識長進頗快;尤其是詩詞的造詣,有明顯提高。把個王闓運弄得心花怒放,對她特別憐愛。
這次王闓運帶花同到南京,曾國藩為他們送了許多生活費用開支,又為她添置了不少時髦新裝,把她打扮得更加入時、更加嬌美。王還帶她遊覽南京的名勝古跡,花到南京後又寫了不少新詩。他們玩得很開心。曾國藩也陪他們一起遊覽,讓他們自由活動了數日。
估計玩得也夠盡興了,開始書歸正傳,曾要王開始修誌的有關事宜。
既然要寫誌,誌即是史;當然,除查閱有關檔案、材料之外,還得深入調查研究。王闓運也是這樣做的:白天翻查清廷檔案及曾本人的記述;晚上則青衣微服,步到南京街頭,但見家家店門都早已打烊,縱有幾家茶社、酒館也是坐客寥寥。他心想:“秦淮自古繁華,六朝金粉之地,為何定亂之後卻是這樣蕭條?”
再一深入民間采訪,他始知曉,曾國藩之弟曾國荃在破城之後,竟縱兵大肆搶掠民財、婦女,任意枉殺、奸淫無辜,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和影響。再翻閱曾國藩審問太平軍忠王李秀成的檔案,據李之親筆書寫的材料與曾上奏朝廷的表章,大不一致。李的記述中寫了曾部湘軍多次慘敗的實情,而曾國藩的記述中卻輕描淡寫;甚至曾本人對在九江慘敗被迫投水自盡,被清兵及時救起一事,根本不提。
王闓運在掌握了大量事實、證據之後,按照事實求是的原則,寫出了提綱,請曾過目。
當曾看到有些地方是在為他抹黑之時,不由說道:“先生,有道‘為賢者諱’,就請閣下把這幾處不寫上吧。”
“既要我寫誌,必須秉筆直書,何諱之有?”
“先生,您已文名久播。這在衡陽青樓尋芳、納妓比翼雙飛,如若閣下寫一自傳,難道也竟寫上史冊不成?如寫的話,豈不有損令譽?”
這時,王闓運才大夢初醒。原來,他與花燕芳之事,乃是對方使的詭計。這下可中了人家的圈套!他情知上當,於是也回說:“這是我一生之羞,當然寫上。曆史是不容虛構的,現我立即命她回湘,與她從此斷絕往來!你若要我寫《湘軍誌》,這些鐵的史實,我非寫不可!”
“這……望先生權衡利害。如先生不忍有損湘軍形象,本人願以萬金相謝!”
王闓運乃是個有骨氣的人,不由淡然一笑:“大人,此事容我三思……”
當晚,王闓運回到旅寓,心情沉重。花燕芳見他表情與往常大異,心知必有大事,故並未當即問他。在安排他洗浴之後,她隻撒嬌地要他為自己講解易經。此外,她又寫了一首新詞,要他為之斧正。他淡淡地瞄了一眼,苦笑著說:“大有長進了,唉!可惜!……”
他歎了一聲長氣,眼圈顯得有些濕潤。花燕芳是個乖巧的女子,心知他心中所藏之事非比一般,於是為他泡上一杯濃茶,漸而挨著他的身旁坐下,嬌聲婉轉地問他有何心事。
半夜了,燕芳催他入睡。這是他們露水姻緣的最後一晚了。王不得不為之痛心,為之珍惜。往常,這等時候,他們早赴楚台之夢了。可是,他絲毫沒有睡意。燕芳再三問他,到底有何心事,要他以實相告。無奈,他才把這事的詳細始末向花說明。
花燕芳一聽,竟嚎陶痛哭起來。王慌了手腳,問她為何這樣傷心。接著,她也向他講述了當初盧是如何收買和威脅她,要她以色相拉王下水;並說,這是曾國藩大人的密計。她說:“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何用意,隻是我崇拜先生,想不到我真的愛上了先生。我願終身侍奉先生,哪怕是做個使婢,也心甘情願……”她越說,越嗚咽、痛泣起來……”
見她哭得不堪收拾,王闓運也為之傷心、落淚。他對燕芳說:“燕芳,我的性格造成了我人生的悲劇。我不願出賣自己的靈魂,金錢也遮不煞我的眼睛。我是個天生的窮書生。曾國藩以萬兩黃金收買我。本來,我拿了他這萬兩黃金,隻需筆下為他省去幾筆汙點,這對於我毫無損失;而我拿了這萬兩黃金,可以帶了你,一輩子悠哉悠哉地好好受用。可是,這事我做不來。我寧可乞食街頭,也不願把良心和人格出賣!”
“先生,您別說了!這都是我的不好,害了先生。您是文人中最為可敬之人,為此我敬重您!您是我的好老師,先生,我不配做您的妻子。可是,作為您忠實的學生,您該不會嫌棄我吧?先生,我不願您喪失氣節、出賣靈魂,我明早就走,決不連累先生!”
王闓運聽著更加傷感,對她更不忍輕分。但為了不為曾的權勢所誘,不為其利迷心,他隻好忍痛與之割舍。他們彼此抱頭痛哭……
王闓運乘夜秘密離開南京,去到上海。臨行前,他留了一書給曾國藩,表示自己決不作禦用文人,為他塗脂抹粉。並寫了一首詩留給花燕芳,以示訣絕,詩雲:
不堪回首去年冬,一笑梅花記偶逢。
信有仙娥飛月下,不期心底竟留蹤。
石沉弱水三千尺,恨殺蓬山數萬重。
慧劍情緣今已矣,靈犀一點喜相通。
花燕芳也回了一首詩:
輕陰漠漠雨朦朦,慣送閑愁似夢中。
幾度芳園歌竊窕,一彎流水響玲瓏。
由來冶豔君憐我,審識繁華色是空。
豈為榮衰有離合,玉肌冰骨怨春風。
王闓運離開曾國藩之後,仍依史實,寫下了《湘軍誌》。近代大名士楊度、當代大畫家齊白石等,都是王闓運的學生。
賽金花與洪鈞、瓦德西、盛宣懷等:賣身不賣國,可憐不可恨
賽金花之一
賽金花之二
賽金花之三
瓦德西
賽金花之四
洪鈞
賽金花故裏
賽金花(1872?~1936),中國近代名妓,一個生活在19世紀後期到20前期的具有傳奇色彩的女子。原姓趙,小名三寶,又叫靈飛,花名初為曹夢蘭、趙彩雲、傅彩雲,又曾名趙夢鸞、趙夢蘭、傅玉蓮等,原籍安徽黟縣,生於江蘇蘇州。
洪鈞(1839~1893),清末外交家。字陶士,號文卿,江蘇吳縣(今蘇州)人。同治七年(1868)中狀元,任翰林院修撰。後出任湖北學政,主持陝西、山東鄉試,並視學江西。1881年任內閣學士,官至兵部左侍郎。1889年至1892年任清廷駐俄、德、奧、荷四國大臣,翻譯了不少著作。回國後,曾任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主張加強軍訓,鞏固邊防。
瓦德西(1832~1904),德國人。普法戰爭期間擔任國王副官;後任德國總參謀長,晉升陸軍元帥。1900年8月任八國聯軍統帥,11月抵達北京,指揮侵略軍由津、京出兵侵犯山海關、保定、正定以及山西境內,殘酷鎮壓義和團,屠殺中國人民,脅迫清政府接受議和大綱,擴大列強侵華權益。1901年6月回國。著有《瓦德西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