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拎著兩隻殺好的雞、被孩子們簇擁著回了多福巷,還不等進家門,就聽見院中哭聲震天。她剛想往裏衝,就見看門老謝頭兒衝她直招手,連忙幾步跑過去。
“謝爺爺,這是怎麼了?是哪家來找麻煩了嗎?”金熙聽見裏頭的聲音不對勁,就以為是塗家找上門來了,因此才哭鬧聲震天響。若沒有外人來找事,老太太怎能允許自家人鬧騰成這樣兒。
老謝頭歎了口氣:“不是別家,是佟家的舅爺們來了,要接二太太回娘家去住些日子,不成想三姑娘拿著把刀攔著路不叫走,這不就鬧大了。六姑娘不如在我這門房坐會兒,以免惹火燒身啊。”
“我爹回來了沒有?”金熙問道。倒也難怪,有二太太母女兩個,想消停些也不容易。
老謝頭搖頭:“二爺若是回來了,也不至於鬧成這樣不是?大爺和二少爺也不在家,老太太再權威,身子骨兒擺在那兒,又不能去硬拉三姑娘……”
金熙了然點頭。任老太太怎麼惱怒,當著佟家幾位舅爺的麵前,橫豎不能就那麼張羅著把金子琳綁了,何況金子琳又拿著刀,哪個傭人敢動手?
可金子琳這麼做,未免太傻了些吧?舅爺們來接二太太,無疑是想叫二太太回娘家冷靜些時日,若是兩頭兒都勸說得好,金文清再消了氣,離婚的事兒也就能緩緩。她如今這麼攔了,不是把好事兒變壞事了?
別的哥哥們也都不在家,就這麼瞧著金子琳大鬧金宅?金熙想到這兒,再也呆不下去了,囑咐孫廷棟領著幾個孩子們趕緊回花圃,她就抬腳往門裏走,老謝頭見勸說她躲事勸不成,也就無語歎氣。
孫廷棟幾個本來還摩拳擦掌要幫金熙的忙兒,如今聽著不過是金家自己的事兒,他們再摻和就不合適了,目送著金熙進了門,他們方才轉身離開。
金熙進了門走了沒多遠,就瞧見金子琳背對著她立在當場,手持一把尖刀戳在脖子上攔著眾人,那意思就是隻要她娘離開金家,她便一刀捅下去。二太太佟氏早就哭得淚人一般,嗓子也早喊啞了,卻還在兀自的流著淚喚道琳兒你趕緊將刀放下。
佟家兩位舅爺皆黑著臉,卻都暗自強忍著,一個在一旁勸說著自家姑奶奶佟氏小心哭壞了身子,另一個扶著老太太,時不時低語幾聲。老太太的幾個貼身傭人都圍在老太太旁邊,臉色皆很精彩。
金熙低頭瞧了瞧手上拎著的兩隻雞,這也騰不出手來啊。左右望了望,對離得她比較近的一個小丫頭拚命使眼色。
那小丫頭還真機靈,才一對上金熙的眼睛,便悄無聲息的走過來,又悄無聲息接了她手上的雞。金子琳隻顧得自己那把刀,自然無暇顧及他人,兩位舅爺也忙著呢,竟沒人理會金熙進來。
雞給了出去,就輕鬆了,金熙幾步上前走到金子琳身後,驀然伸出手來鉗住她持刀的那隻手、大力一抬又是一捏,金子琳吃了痛、立刻手一鬆。
不等尖刀墜地,金熙已經挑起足尖一腳撩過去,那刀立刻又向半空飛起。她輕舒手臂,伸手便撈起那把刀,又在手裏擺弄了幾個花式,絕不排除表演成分給佟家舅爺們瞧瞧。心裏暗笑道,謔,金子琳這個小姑娘,可比二十一世紀的持刀匪徒好對付多了。
一切不過是火石電光之間。金子琳大吃一驚,定睛一瞧是金熙奪了她的刀,哭嚎著罵起來:“又是你,又是你!你怎麼就無處不在!”
老太太見金子琳手裏已經沒了刀,立刻發話:“去幾個人,扶三姑娘回房去!告訴錦蕪院的下人們,若再不將三姑娘看好了,又叫她拿著刀跑出來或者尋死覓活的,我就生剝了他們的皮!”
老太太身邊的丫頭婆子齊齊應了聲,立刻蜂擁而上圍了金子琳。人群裏,金子琳大聲哭嚎著娘你不要走,人群外,二太太伸了手痛哭我苦命的琳兒……金熙鼻頭一酸,立刻低了頭不敢再看這場麵。
佟家兩位舅爺心裏明鏡兒似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於是齊齊給老太太鞠了躬道了聲叨擾,便囑咐帶來的幾個下人們:“速速將姑奶奶的行李裝車,咱們回佟家。”
話音一落,也不管佟氏又翻著眼皮癱軟了下去,佟家這哥兒倆一頭一個、將佟氏攙扶了便往外走。金熙這才過去扶了老太太,低聲問祖母身子可好,鬧上這麼一出兒可曾覺得不好受。
老太太先是出了一口長氣,這才和緩了臉色:“祖母沒事兒。也多虧你回來的及時啊,要不三丫頭就真敢戳死自己,佟家舅爺們也就白來了,還得陪著一起鬧心。”
與秋桂一同扶著老太太回了院兒,老太太問金熙晚上怎麼沒回來吃飯,金熙道:“表哥們給我帶信兒說、地裏的雞養大了能吃了,我就想著過去給您抓兩隻回來。早知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我就該直接回來,雞哪天吃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