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裏,平陽麵色平淡無異樣卻隻言不發,由著紫鵑她們的攙扶,跨了去晦氣的火盆才進錦福宮正殿,入通室沐浴換裳後便推遲乏了,不等用膳就躺下休息了。
當夜,平陽突發高燒渾身滾燙,神智幾近迷糊不清,麵色緋紅,口中囈語不斷。輾轉反側,躁動不安。任憑紫鵑她們如何呼喚,仍是雙目緊閉昏睡不醒,這嚇壞了紫鵑她們,連夜傳喚太醫前來診治。煎藥的,送涼水的……人來人往穿梭忙碌著,直至翌日隅中時分,依舊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太醫院的幾位老太醫忙了一夜加小半天,藥也灌了針也紮了,反複瞧診了幾回,問病症隻道是受了驚嚇且長期抑鬱氣結繼而突起得急病怪症,並非風寒傷露所致。問何時能醒,隻含糊說該醒之時自然會醒。
聞言,紫鵑再也不敢怠慢大意,趕緊去椒房殿顧皇後那回稟去。甫準備設宴會覲見命婦的顧皇後,匆匆撇下眾人顧不得乘鳳輦,徒步急趕了過來。
一路上還不忘仔細詢問病情的大小與起因,等知道是探監導致的,向來溫和寬仁的顧皇後瞬間翻了臉,對著錦福宮的眾婢先是一頓狠叱訓誡,若不是憐煙及時出言攔著,非當即傳旨三尺白綾結果了劉蘭芝的小命。
突來的一場急病,三天三夜,顧皇後可是哭紅了眼,守在床邊衣帶不解親自照顧著。任憑旁人如何規勸,就是不理。執著平陽的手,默默靜坐瞅著。
到最後終是驚動了聖獻帝,親自過來才將顧皇後勉強拉勸回去。
直到第五日淩晨,一陣口幹舌燥中,平陽幽幽醒來勉力睜開雙眸,入眼瞧到昏黃的燭光,隻感昏眩刺眼得緊,不由手捂臉呻吟了聲。
邊上打盹的秋月當即驚醒了過來,瞧到昏睡四五日的公主醒了,歡喜得淚眼朦朧,趕緊轉身揚聲喚道:“紫鵑,公主醒了,醒了……”
聽到這話,外殿候著的眾人頓時清醒了,主事趙太醫趕緊拿起藥箱,急步跑了進來,隔著紗幔細細地切診了番,懸了幾日的心總算放下,捋了捋山羊須,躬身跪地回稟道:“公主已然無礙,隻需安心靜養幾日,老臣再開幾付定神安魂湯每日按時服下,不日即可痊愈。”
平陽愣愣地收回手,迷惘地瞧了眼四下,隻得輕輕頷首出聲免禮平身。趙太醫與眾跪地連道了幾聲萬福金安,方才滿麵喜色退出去。
“紫鵑,倒杯水來,我口渴。”
紫鵑眼一紅,扭身斂帕拭去眼角的淚漬,臉上瞬間綻開溫柔的笑顏,連連點頭應聲。
冬梅趕緊奉上溫茶水,凡雁挪來錦被靠枕,憐煙小心地扶起平陽倚靠著坐正,秋月幫著拉好滑下的絲被掖好邊角。紫鵑慢了幾拍,隻得拿來外衫細心地給平陽披好。
就著遞來的杯盞連飲了好幾口,喉嚨裏的燥熱才勉強平息了。平陽舒服地暗自歎息了聲,轉了轉酸僵的脖頸,舒服地倚回去,抬眼笑道:“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隻是腦袋昏沉的厲害。凡雁,幫我掐掐。”
聽到這話,五婢齊齊紅了眼。秋月更是伏身跪地,低泣道:“公主,你可不能再如此嚇我們了。”
聞言,平陽懵了懵,回道:“怎麼了?隻是個傷寒小症。頭暈得厲害,所以昏睡了一會,瞧你們緊張的。”
“昏睡?!有昏睡五天四夜的嘛?皇後娘娘眼都不合地守了三晝夜,公主都沒蘇醒的跡象。藥湯粥糜頭兩日還灌得進去,可這幾天別說湯藥,根本連進出的氣息都輕到幾不可聞了。若不是心脈尚存脈搏跳動無異,我們都要以為……公主,你可嚇死我們了。”
“呃……”
平陽怔得動彈不得,抬眼瞄了瞄其他幾個人,咬唇眨了眨眼,確定當真如實時不敢置信地驚愣住。五天四夜,她隻當自己小睡了一會的。母後陪了她三晝夜,她可懷著身子了。
想著,伸手拽住紫鵑的手臂,急急開口問道:“那母後現在……她可有身子的,你們怎也不勸勸?”
“公主放心,兩日前,皇後娘娘就被陛下強勸了回去。太醫隨侍瞧過了,說除了累乏精神不佳外,無大礙。”
“是嘛?那就好。我也沒事,隻是這一覺睡得太久而已。現下也沒事了,不信,我下地走給你們看。”
“我的好公主,可求求你,饒了奴婢們吧。安靜躺著,一切我們來。”
平陽無奈地笑了笑,依言躺了回去。瞧著紫鵑她們來往忙碌著,低首玩著十指,不放心地開口問道:“那現下可回了母後,我已經無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