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台水榭,與往常般水齋詩社定期聚會。太子妃賀雅涵噙著端莊得體的笑,和藹地環抱著磊兒逗笑,與邊上的東平閑話著。
因平陽在濯園靜養,如今臨時主事的是惜萱郡主。再加上,長寧平日裏忙碌鮮少有空自然也來得少了。一眾人倒也樂得個輕鬆自在,吟詩聯句,品茗論道,好不熱鬧。
以月為題聯句,齊笑煜執筆信手捏來。邊上圍著的人無不拍手叫好,自也不甘示弱,紛紛搜腸刮肚、苦思冥想鼓足勁頭拿出了看家本事來,一時廳內妙句連珠,氣氛很是活絡。
一番輪下來,相較於旁邊人的滿臉輕鬆喜色興致不減,齊笑煜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平陽公主靜養了,長寧公主也多以忙碌為由搪塞了,雖然詩社表麵依舊熱鬧,可他總覺得少了甚麼似的,心裏空落落的。
如今的日子安逸得令他迷醉貪念,住在曾經最向往的結廬草堂,平日裏隻管教書育人,如果雙耳不聞窗外事,渾渾沌沌,他自然過得很舒服。可每每想到搖搖欲墜衰微不堪的朝堂社稷,門閥割據地方爭權彼此征伐不斷的天下,百姓的愁苦,那股強壓在心底的燥火足夠擊潰了他。
隻恨自己是文人,做不得拉弓張弦的事。常言道百無一用是書生,看著昔日的舊友多鴻鵠之誌得彰,刀戈戎馬浴血殺敵,保得一方安寧。反觀自己看似陋堂清高每日卻悠閑度日,想到紛亂的天下,隻剩抒發感慨聊以□的能耐了。
每每想到這,真恨不得立刻投筆從戎去。就算做不得上陣殺敵的將士,做那幕後的刀筆小吏也強過現在每日的渾沌度日。當得知自己是躲在了兩位公主的羽翼下避開紛擾暫且快意人生,少時的鴻誌現在瞧來是多麼的蒼白可笑,罷了,多想無益,姑且醉之。
既然沒那本事昂揚意誌,如今的朝堂更無他置喙用武之地,不如韜光養晦,以待他日厚積薄發。慕容兄說得對,與其有那時間來感概抱怨,不如好好思考規劃一下底下的人生。
思緒到這,因旁人突發的問話而打斷。齊笑煜舒展開眉宇,抬首噙起抹淡笑,溫潤如常地應答。引得陣陣讚歎,卻有了幾分淡定從容,寵辱不驚。
濯園,拉著額爾木圖逛街采買回來的長寧俏顏紅撲,笑眯了杏眸,一臉難掩的喜色。捧著手裏的東西快步跑過來,興匆匆地笑道:“二皇姐,瞧,我給你帶了個好東西來。”
內室矮榻上斜靠著的平陽愣了愣,坐正身子,勾起抹淺笑,回道:“風風火火的,多大了,也沒個正形。甚麼好東西,我倒要仔細瞧瞧了。”
“你看,這泥人像不像齊夫子?還有這個,眉眼和七皇弟好像。”
瞧著四公主的興奮勁,憐煙忍不住瞄了幾眼,笑道:“還道是甚麼,原就是這個。像倒是像,照著模樣捏的,哪有甚麼好稀奇的。”
“呿,照模樣捏得當然沒意思,是我無意瞧到的,才不是現捏的。不信,你問額爾木圖。快說,二殿下,我說的可是假話?”
沒了臭狐狸的稱謂,眾人愣了愣,不覺莞爾。
額爾木圖笑了笑,放下手裏的大盒小盒,回道:“嗯,本想買對大阿福討吉利的。誰知,無意瞄到的,也就順道買了。”
“嗯,確實像。紫鵑,弄些茶點上來。二殿下,坐。”
“二皇姐,別跟他瞎客氣,又不是外人。額爾木圖,把那個拿過來給二皇姐瞧瞧,是母後命我外頭差人特意訂做的,說是按她老家習慣送給小家夥的。”
一套精心打造的嬰兒銀三樣,平陽點了點頭,拿起其中的長命鎖反覆瞧了瞧,回道:“替我謝母後了,憐煙,先收好。長寧,東西老早備齊了,暫時不需要再添了。對了,二皇兄,最近好些沒?”
“哼!管他的,惺惺作態,嘔心的慌。人活著時,怎麼不去瞧一眼。死了,卻突然這麼要死要活的。別提堵心的事情,二皇姐,我們談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