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暮清默不吭聲的突然離去,眾人莫不詫異驚愣,卻也明顯鬆了口氣。到底這災星瘟神自己走了,走了也罷,公主要再折騰出個好歹,他們全得給陪葬。
沒了那尊惡麵黑煞神,氣氛總算不再那麼劍拔弩張。可瞧到床上昏迷不醒麵色蒼白的公主時,眾人再次陷入沉默。
內室,一片沉寂,安靜地令人窒息。
覷了眼端著熬好藥進來的紫鵑,秋月嘟著嘴,一臉的忿恨不滿。又瞧了眼繡床前默默坐在那的冬梅,還有靜靜躺在那的公主,眼眶微微泛了紅,湊近幾步,咬唇忍淚低喃道:“冬梅姐,就這麼算了嘛?”
聞言,冬梅身子微怔了下,幽幽地歎了口氣,抬首深深瞥了會秋月,回道:“你覺得了?憨丫頭,還這般沉不住氣。”
“可,可是公主……憑甚麼?萬一哪天四公主問起來了,我們該如何回答?如實?還是隱瞞?”
“當然是如實回稟,至於主子如何做,那是主子的事情。我們做下人的,隻有聽命行事的份。懂沒?少說話多做事,記住沒?”
“我……是,秋月記住了,還請冬梅姐責罰。”
“罷了,你也是一時情急,隻此一次,下不為例。凡雁,走,去廚房給公主熬些清淡的粥品,做幾樣公主喜歡吃的糕點。”
言罷,冬梅優雅地立身起來,心疼地覷了眼依舊昏迷不醒的平陽,低首掩下心緒的煩雜,微蹙眉,慢步走了出去。
剛才驍武侯祁暮清在屋裏陪公主的時候,隻她一人在邊侍奉。一切皆默默地看在了眼裏,狠狠地紮進了心窩裏,她真的替主子心疼,卻莫可奈何。祁暮清離開時眼底的那份絕然冷情,揮之不去的陰霾殘佞,像極了負了傷的野獸狂鷙的駭人,隻那餘光的一瞥,本能地身體止不住打顫發抖。
努力揮去心頭的不祥感,嘴角勾起絲自嘲的淺弧,她有負皇後娘娘重托,愧對信任,實在無顏以對。祁、慕容兩家如此囂張可惡,公主卻一再忍讓。她雖大概能揣測出公主如此作為的目的,卻怎樣也猜不透對方的心思。
未婚生子!徹底無視世俗禮教的影響!既然厭惡那人,為何又?公主心裏到底想的是甚麼?雖然很擔心,卻因沒有任何頭緒而莫可奈何。隻能邊上眼睜睜地看著,瞧著嬌弱溫雅的公主每日人前人後苦苦地強撐著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寢不安枕夜不能寐,弄得心力交瘁受盡煎熬,原本就不好的身體越發地虛弱起來。
再這麼下去,可如何是好?原指望著未來的駙馬替公主分擔一些,可現在看來,怕是水中望月到頭來一場空。老天爺,你何其狠心?!
思到這,冬梅覺得心如刀割痛不欲生。連她這旁觀者尚且如此,公主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她不敢去想,隻能將這一切深深壓在心底。若真有大廈傾頹的那天,她冬梅縱使粉身碎骨也要護公主萬全。
就這樣,一晃幾天過去了。
下午未時六刻,平陽才勉強幽幽轉醒。經隨侍的徐太醫診脈後,告知無礙,一切平安無虞。懸了許久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眾人麵露喜色,趕緊各自忙碌開來。端茶遞水盥洗的,準備粥食糕點的,魚貫穿梭,壓抑得兩天三夜的烏雲總算散去,腳步都輕盈了不少。
長寧頂著哭紅腫了的眼睛,欣喜地撲了過來,伸手握住平陽的雙臂,仔仔細細地瞧了會,半晌,哽咽道:“二皇姐,都怪我四處貪玩。嗚,若我整天陪著你,準不會出這事。”
嘴角勾起絲溫潤的淺笑,斂帕拭去長寧臉頰上的淚漬,平陽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與你何幹?這是姐姐自己的事情。倒是你,過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還這般小孩子心性,這可如何是好?”
聞言,長寧臉頰微赧,扭身奪過平陽手裏的帕子,低首委屈地拭著淚,嘟唇道:“壞皇姐,你又取笑我。我年紀本來就……比起二皇姐,確實生嫩的緊,哼!可額爾木圖他,不嫌棄我。”
說到這,掩不住女兒家的嬌憨態,周邊曖昧的目光低抑的笑聲,長寧頓時酡紅了整個嬌顏,臊得她起身連連跺足,大發嬌嗔。
瞧著四妹羞澀難當的嬌態,平陽噙起抹笑靨,沒來由地欣慰不已。微垂螓首,伸手輕撫了下小腹,略帶歉意,心裏默默念道:孩子,都怪娘親不好。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情緒大起大落起伏不定的,明明不打緊的事情卻驚嚇了你。還好老天佑你,無礙。璟兒,既然是天意,那你還是叫璟兒吧,不過要換個字喚作:安璟,可好?
好孩子,娘親的好寶貝。如今娘親怕難護你萬全,如此遮掩躲避度日,怕隻能先替你尋個好人家照顧著,待娘親將一切弄妥當後,我們母子再團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