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怔得半日說不出話來,抬首仔細瞅著麵前溫柔淺笑如兮的二皇姐,想尋找出一些端倪來,卻一無所獲。張了張嘴,隻覺喉嚨幹澀,鼻頭發酸,迅速垂下螓首掩飾去自己的這份異色。思酌再三,啟唇低語道:“二皇姐,可是真想好了?”
平陽愣了下,故作輕鬆地勾了勾唇,笑道:“嗬嗬,瞧你,往日的伶牙俐齒利索樣去哪裏了?怎麼?難道你也覺得不妥嘛?”
瞧到二皇姐這樣,長寧心裏越發地不是滋味,縱使心頭有再多疑問不解,卻再也沒法開口細問,扯唇笑了笑,說道:“送那也好,都放心的人,回頭我就吩咐下去。倒是二皇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我的乖侄兒!這次可嚇壞了我。齊夫子那,二皇姐開不了口,我來說。所以,姐姐就放心吧。”
說到這,停了停,半撒嬌地依偎過去,攬抱住平陽的腰,埋首蹭了蹭,小聲呢喃道:“二皇姐,再抱一抱我……”
兩姊妹相互依偎,不再言語,點滴皆在心間。屋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點點地灰蒙黯淡,好似如今京城飄搖動蕩的局勢,處於權力漩渦身陷囹圄的她們進退兩難舉步維艱。
思及,平陽下意識地攬臂回擁緊長寧,心裏暗暗許諾縱使她粉身碎骨,也要護住這個家。
這廂暫且不提,那頭,月滿樓華燈初上,夜幕降臨,梳妝打扮好的美人兒衣香雲鬢風姿窈窕,扭著水蛇蠻腰,上前含嬌細語地攬過恩客的手臂,小鳥兒般地依偎上去哄得那些火山孝子心肝兒亂顫,頓時沒了方向,一頭紮進了溫柔鄉。
燈紅酒綠不夜天,紙醉金迷銷金窟。恩客們一擲千金許風流,美人兒欲迎還拒情凝睇,管他是真情流露還是逢場作戲,不過是浮華眼前度。
相較於外麵的熱鬧,樓上西角僻靜的廂間卻是另一番光景。無奈地瞥了眼圓桌邊喝得早已爛醉卻仍在繼續灌酒消愁的祁暮清,又瞄了瞄桌上地上雜七豎八的空酒壇,抬首四下瞧了瞧門窗緊閉的屋內,慕容棋蹙了下眉,微微歎了口氣,沒再像先前那樣立刻出言譏諷挖苦。隻隨手掩好房門,徑直走過去,打開所有的窗欞,任由微涼的晚風吹進來,吹散滿屋的酒氣汙濁,而後背手麵窗靜立著,瞧著窗下的洛河水,不發一言。
就這樣,彼此靜默了好一會兒。
悶頭喝酒心情甚差的祁暮清自然受不得這壓抑的氣氛,沒好氣地摔了手裏的酒壇,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怒道:“陰陽怪氣地做甚麼?有話就說,否則滾~”
話音未落,他跌坐會了凳子,隨手撈起一壇酒仰頭繼續灌。
聞言,慕容棋回首淡瞟了眼,倏地,咧唇狹促地笑開道:“還以為這幾日你喝傻了,隻會灌‘*忘情湯’,原來不傻。”
祁暮清目光一沉,麵色陰鷙甚是駭人,咬牙切齒道:“滾,否則休怪……”
“嘖,兄弟,你這脾氣呀,真是夠臭的。難怪嚇得小平陽受了驚嚇,差點嗚呼哀哉!可憐的小美人,真是前世不幸遇到你這楞頭青臭石頭。唉,不說其他,就連這月滿樓最溫柔可人的寄琴姑娘都被你給攆走嚇哭了,你說,你這小子……呃,君子動口不動手。小子,你今個敢動兄長我一根寒毛,底下的話憋在肚子裏爛了,我也不告訴你。”
餘光瞄到對麵突然怒揮過來的鐵拳,慕容棋趕緊收扇格擋開,並迅速往後退幾步抬袖擋護住臉唯恐自己的俊顏遭其辣手。勉強站定身形後,跳腳怒道:“臭小子,你來真的!叫我走是吧,好!走就走,好心當作驢肝肺,希望你日後別後悔!去喝吧,繼續做你的爛醉鬼……”說著,慕容棋作勢開門要走。
淡瞥了眼,祁暮清寒眸冷了冷,怒極反笑,換了個舒適的坐姿,仰首又灌了幾口酒,半譏誚地回道:“嗬嗬,你好心?!真是笑話,想看熱鬧就直接說,這樣著實虛偽的緊。”
“嘖,延之表弟,你這是甚麼話?唉,也罷!誰讓我向來心軟好說話了,那就告訴你吧,你的心肝小美人沒事了,據說已經蘇醒了,一切無礙。還有肚裏的那小侄兒也安然無恙。嗬嗬,虛驚一場,可喜可賀呀!”
說話間,慕容棋不忘細細觀察祁暮清的反應,等瞧清估摸了大概時,繼續道:“怎麼?你當真不在乎了?這可不像我所認識的祁延之少俠,嗬嗬,難道是怕了?索性躲了?打算撒手不管?還是,那日我那好嫂子、還有大哥與你說了甚麼?
延之,我記得你不該是這麼沒主見的人。還有,這酒都喝了幾天了,月滿樓你也躲了好幾天了。滿城的風言風語說甚麼的都有。謠言最多的就是:你與小平陽的婚事可能要不作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