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小世子李從賢的周歲禮到了。因顧及著先帝逝去不到一年,排場刻意低調得很,隻請了來賀賓客們酒席,沒有搭台唱大戲,亦沒有絲竹弦樂,卻也很是熱鬧。
平陽終慪不過長寧的堅持,連拖帶拉地拽上了馬車,直往慶山王府而來。到了,下了馬車,進得府裏,才知道皇奶奶與母後皆來了,自也明白了長寧的意思。
她有好一陣子沒回宮去看望她們了,也難怪兩位老人家擔心她。思及此,平陽立刻上前屈身行了禮,道了聲萬福。
太皇太後一瞧自是滿心歡喜,連忙拉住平陽的手,左右上下這麼打量了番,笑道:“確實養好了些,哀家就放心了。”說著,又問了些吃得可好,睡得安枕否的貼己話。
平陽淺笑著一一作了答,瞧著皇奶奶氣色甚好,不覺跟著說了些吉利安康的討巧話。祖孫倆甚是和樂地說笑了一陣子。直到外頭又有人覲見,才屈身暫告了退。
離開正廳,由著侍婢的指引,平陽、長寧一起去了後暖閣暫歇。進了屋還未來及落坐,就聽到門口有人笑聲,道:“二位妹妹在這裏,可巧了,我也來這裏。那就坐上一坐,咱們姊妹間好好聊上會子話來。”
平陽愣了愣,心裏狐疑著,忙抬首瞧去。霄靈郡主巧笑如兮,走至跟前,微微屈身行了禮,淺笑道:“二位公主妹妹,大好了。”
平陽一瞧,隻得趕緊起身還了禮,回道:“都好,二姐姐客氣了。自家人,無需這番客套”
聽得這話,霄靈郡主心情大好,眉眼俱笑,上來執起平陽的手,輕拍了拍,笑道:“許久不見冉兒,越發地俊俏了。”
平陽低首淺笑了下,麵色微紅地瞋了眼對方,回道:“姐姐拿我取笑了,妹妹這幅身子骨,怎比得霄靈姐姐的花容月貌。”
兩廂一番虛與委蛇,甚是客套地落了坐,笑語話起了家常。
一邊,長寧實在受不了這氣氛,瞧著她們須得聊上一陣子時,抓起案幾上的杯盞,灌了口,從果盤裏順走了些糕點,丟下句:“我去看看小堂弟……”便走了。
霄靈郡主水眸瞄了瞄,嗬嗬笑了笑,瞧了眼麵前端莊坐著的平陽,說道:“四妹妹還是這般耐不住性子,你可得說說她。”
平陽勾唇淺淺笑了笑,算是應承了,兩人又接著方才的話,繼續說聊了起來。
出得門來,長寧一路快跑,直到見不到那後暖閣才停了下來。真叫人受不了,虧得二皇姐能與她說話。那股子矯揉做作勁怕誰都受不了。明明性子比她還急還臭的一個人,居然學起了淑女裝端莊,呸,真夠瘮人的。二皇姐受得了,她可受不了那一屋子的酸醋味。
安順機靈地趕緊遞上帕子,長寧勾唇讚賞地瞥了眼,接過絲帕,拭了拭額上的汗,瞧後麵的亭子空著,園子景色也不錯,便啟步往亭子走去。
安順一瞧,立刻快步上前細心地撣去石凳的灰,怕石頭寒涼,放上個坐墊,又張羅著遣人端茶遞水、送來糕點,忙得像個陀螺般轉悠。
長寧瞧著他在自己跟前晃來晃去得,一陣好笑,不由伸手喚住安順,輕笑道:“好了,別亂晃悠了,看得本宮眼都暈了。”
安順癟了癟嘴,縮了縮脖子,回頭揮袖喝退那幫子跟班,近上前,垂首低聲哼唧道:“公主,別忘了,上次意外後,你身子還沒好全了。太醫說:受不得寒涼,你得當心些,才好。”
長寧微愣了下,水眸倏地一冷,咬了咬牙,說道:“無需你說,提什麼!”
安順瞧了眼公主,沒有繼續再說些甚麼。唯恐提到那不該提之人,公主心傷又遷怒於他。心思轉了轉,正想開口說甚麼時,不想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安順頓時刷黑了臉,有沒有搞錯,不會這般巧吧。
一抬眼,怎就不是那人——文昌侯慕容棋,是他安順見過得最無恥的混蛋。不是這家夥,公主怎會被鎖在皇宮冰窖子裏一晚上,本來公主身子骨是相當好的,從小到大沒病沒災,連個頭疼腦熱都甚少,卻因為那次意外,如今身體大不如前,還落下個受不得寒涼的後症來。
莫不是眼前這混蛋,他家公主何須這陣子湯藥不離口,真真得氣煞人。也是這家夥,沒事得亂挑撥離間,他家的駙馬爺本和自家兄弟也就是突厥的大王子頡跌利關係甚好,比一個娘生的還親。可如今了……哼!也是眼前這混蛋,不知使了甚麼手段來,鬧得他家駙馬爺必須親自回去一趟向父兄二人負荊請罪表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