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一回零六回 密謀(1 / 2)

聽得這話,慶山王李思諫挑了挑眉,停下箸筷,單手捋了捋胡須,輕搖了搖頭,半哀怨地瞥了對麵的平陽一眼,回道:“你這鬼妮子,做親皇叔的每日勞心勞力,裏外這番奔波著。連安心吃個飯的工夫都少了,唉,偶爾這般吃得幾回,反落了閑話?”

說著,抬袖拭擦著眼角,佯作哀傷,一副唏噓孤寂的可憐老頭模樣。

瞧到慶山王這般,平陽無奈地搖了搖頭,隻淺淺笑了笑,沒有接話。兀自往前移幾步,選了靠牆角案幾的位置落了坐,抬首瞥了眼正方牆上突然多出的鬆竹圖,彎了彎唇角,笑道:“皇叔,好雅興。前朝趙拓的鬆竹圖,這幅畫得好,上麵的詩更好。‘促席坐鳴琴,寫我平生心。平生固如佌,鬆竹諧素音。’寥寥幾句,說盡了個人的心境。如此快慰寫意的心境,令人羨慕欽佩,且心生仰瞻之意……”

說道這,頓了頓,抬首拉了拉衣袖,勾唇輕笑出了聲,眉眼間掩不去的苦澀,輕語道:“這樣的日子,怕隻能羨慕了。皇叔,你說:人腳下走的路有盡頭嘛?”

抬眼瞥了下神情落寞的平陽,慶山王勾唇苦笑了下,沒有吭聲,兀自舉箸從小碟裏夾起塊糕點,輕咬了一口,甜膩的味道在嘴裏散開,下意識地抖了抖身子,長寧丫頭做的糕點真是越來越……

但想到那些事情,心裏也就有了數。可憐的孩子,心是苦的,隻怕糕點再甜,舌頭也嚐不出來吧。嚐出來了,入了嘴也是苦澀的……

思及此,放下筷子,微微歎口氣,勾起抹溫和的淺笑,回道:“隻要是人修築的路,就有個盡頭。這幅畫,皇叔瞧著你該會喜歡。所以拿來掛著。妮兒,又胡思亂想了。日子如何?!好壞!?都是人自己過出來的。怎麼跟祁家那小子又鬧別扭了?若當真礙眼,改日皇叔替你打發了,再給你挑個順心的。”

聽得這話,平陽愣了愣,會過意來,幾分感動、幾分心暖、幾分羞赧……急急地嗔怪地瞪了眼對麵嗬嗬笑眯眼狀似很體貼慈藹的老不尊,銀牙暗咬了咬,撇唇道:“若皇叔有閑心管我的那些事,還不如,想想其他的。從讓堂兄在外頭多久了,皇叔,讓他回來吧。”

慶山王怔愣了片刻,眸光閃了閃,心頭微凜了下,思緒一亂,不覺沒了胃口。接過邊上憐煙遞來的濕帕,拭了拭唇,淨了下手,低首沉聲地輕語道:“不急,待著那,能出甚麼大亂子。混小子如今是駐邊的守將,豈能輕易調派?!你個妮子,總亂操心。”

像是瞧出了慶山王的心思,平陽微蹙柳眉,想到他們父子間的陳年舊事算是她行事間接導致的結果,不覺有些歉疚,抿了抿唇,輕聲勸道:“皇叔,甘州的申王狼子野心久矣,遲早的事情,何苦將從讓堂兄留在那。到那時,想離開怕已非易事。屆時,前有舊仇蠻夷、後是黑心豺狼。哪個是省心的,何苦來哉?”

平陽丫頭的話是在理,但隻怕混小子不願聽他的調令呀。父子鬧得那般田地,著實尷尬;也甚是無奈的很。慶山王勾唇自嘲地笑了笑,剛想開口回絕時,卻被平陽抬手製止。

“慶山王爺,本宮的十一皇叔,我這般建議:也不全為了從讓堂兄,還有,堂兄若離開了,申王沒了顧忌,必會顯露出……屆時,攻伐解決也就有了借口。若堂兄一直待在那,近一兩年也許無礙,可時間一久,可就難說了。

皇叔,你知道的:亂是遲早的事情,天下已然離心離德,大勢早去,非你、我之力所能挽回,既然已是這般結果,何苦死死拖著,與其隨之墮落沉淪,慢慢腐朽,不如狠下心來跳出這死圈子,力圖自保的實際些。”

話到這份上,算是說白點透了一切。平陽抿了抿唇,抬首目光直視向慶山王,希望他莫再顧忌那些所謂的麵子與甚麼祖宗基業不得如此的老話,早作決斷。

慶山王微怔了怔,隻感額際陣陣作痛,鬼丫頭,哪裏來的膽子?若不是深知丫頭的秉性,怕真以為她瘋了。這種事隔在外人身上,提防還來不及了,她不僅不設法防備、阻攔,甚至還想暗裏推一把,快點促成外人的‘好事’。

如此荒誕的主意,虧得這丫頭想得出來。如今的局勢在這,雖說這主意表麵瞧著有點不著邊際,細細思量,卻也言之有理。現在屬於自己的實力本就不多,且又處於東西四散的狀態,京城周邊的防衛,嚴格地說起來卻沒有幾個可以真心信得過的。加之,各割據勢力盤踞環繞,是需要一個貼己放心的人來守護。

也罷,再說,新帝登基始,他得冊封為西南攝政王。而西南邊陲一直是他的屬地,雖據此遠隔千山萬水,年輕時,他在那裏駐守為官多年。即使離開了,根基勢力依舊在。地僻山險,偏安一隅足矣。四季如春,氣候宜人,且遠離京城中原的是是非非;本想著放棄皇位之爭後,去那裏養老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