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番外一 前世的文嫣與文洛(1 / 2)

番外一:前世的文嫣與文洛

【前世平陽逝去的第四年】

信王府,皎月當空,夜色如水,又一個不眠之夜。書房,祁暮清放下手裏的軍務折子,微微轉了轉幾下酸僵的脖頸,正想起身時,一雙柔夷悄無聲息地從後麵伸上來替他輕捏起肩膀,祁暮清身體下意識地怔了一下,燭光下,麵上僵住,一抹怒色飛掠過眼底,無視去後麵的人,倏地站起身,拉開彼此的距離。

劉蘭芝先是一愣,迅速低首掩飾去此刻的情緒,抬臉努力地端出笑容道:“王爺,早些安歇的好。朝堂的事情,明日再說。”

聞言,祁暮清的臉色越發地難看。一甩袖,不屑地輕哼了聲,看都不看劉蘭芝一眼,往前幾步,坐到了一旁的錦榻上,低首瞧著猶擺在原處的針線笸籮,還有一邊擺著的那件隻縫製了一半的秋衫,兀自出了神。

四年了,一晃四年了。他原本以為自己早已……卻不想,那醜婦的影子卻仍如鬼魅般時刻糾纏著他,撇不開忘不掉,更莫再談其它……

嗬嗬,真真的可笑之極。自己本是複仇,如今卻好似作繭自縛。眼睜睜地看著那醜婦咽氣的那一刻,他本該心喜,得意……乃至,該在她臨死前的那一刻,親口告訴這蠢女人:你今生的所有不幸幾乎都是我一手主導的,終年的病榻纏身,生不如死;一切的不順坎坷,直至最後的李氏亡國滅族……一切的一切,他皆或多或少地參與其中了。

可是……當真到了那一刻,卻不知為何,他說不出來,嗓子就像被甚麼鎖住了似的,靜靜地看著那醜婦咽下最後一口氣,闔上眼,狀是安心微笑著離開。他的心像是瞬間被生生刨開挖空了般,汩汩地無形滴著血,他該開心的,可那一刻,他怎麼也笑不出來。

在那女人死了不到半月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像是被憋到了一個極點,像是為了證明甚麼似的,他失去了理智般,胡亂地娶了眼前這個叫劉蘭芝的女人,並在兩年的時間裏,很快又有了一雙兒女。

醜婦留下的兩個孩子,他潛意識地開始回避,冷眼旁觀地隻當他們不存在,沒有,從來沒有。根本與他無關,汙穢之血,與聖獻帝有關的醃臢物,都該抹殺掉。

冷眼瞥了會案幾上的那針線笸籮,倏地一抬袖,將它們掃落到地上,陰鷙著臉,瞥了眼一旁的劉蘭芝,說道:“你說的事,準了……”

話未完,祁暮清霍地站起身,摔門而去。

劉蘭芝立在原地,愣愣地站了會,方明白過了祁暮清話裏的意思。該是指得賤婦的雜種遠嫁的事情,賤婦……真真的賤婦,死了四年,卻依舊無所不在。瞧著那一雙小雜種一天天成長,尤其祁文嫣,越發地出落得肖似那賤婦,她就沒來由地恨。

嫁給個老得掉牙的東西,將兩個小雜種分開,慢慢地弄死。醜婦,要是你還活著,看到這一切,我該有多暢快。可惜,可惜……我心愛的男人,到現在居然心裏還舍不下你這賤婦……

想到此,丹蔻掐到肉裏,劉蘭芝麵容扭曲,默默地立在原地,咬牙切齒地恨著。

信王府,另一側,偏僻的小院裏,晚風穿透過破爛的窗戶紙,呼呼地吹進來,屋裏,簡陋的竹床,邊角上放著一床疊得很整齊的破棉被。歪斜的小桌上放著一盞小油燈,光線幽暗,文嫣湊近了身子,吃力地替文洛縫製著過冬的小襖。文洛乖巧地趴在姐姐膝頭,小聲地捂嘴悶咳著。

一陣劇烈的悶咳,文嫣趕緊放下手裏的針線活,熟練地替弟弟撫了撫背來順氣。文洛小心地抬頭歉意地看了眼文嫣,說道:“嫣兒姐,我沒事。”

文嫣愣了下,努力擠出個笑臉來,溫和地回道:“把被子蓋上,快點睡,屋裏冷。”

聞言,文洛咬了咬唇,將一邊雖破舊卻被姐姐洗得很幹淨的棉被扯到身上,裹好後,小心地挪近,輕聲呢喃道:“嫣兒姐,你真的要出嫁嘛?洛兒舍不得你……不嫁,可以嘛?”

文嫣隻感嗓子一陣幹澀,咬了咬唇,微含著淚,咬唇道:“洛兒乖,要聽話。蘭姨說了:隻要姐姐嫁走,爹爹瞧不到姐姐這張臉,興許就願意見洛兒了。”

瞧著文嫣的臉,想著從未見過的娘親,文洛搖了搖頭,說道:“我不信,娘死了,爹爹不理我們,不可能隻是因為:嫣兒姐長得像娘親。府裏的人說過的:洛兒長得更像娘親。”

“……”

文嫣咬唇,不再吭聲,她不想告訴洛兒,父親一直都很討厭他們,向來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她依稀記得:璟哥哥活著的時候,爹爹那時還會偶爾陪一陪她和璟哥哥玩。但也隻限在母親麵前而已。後來,璟哥哥突然死了,母親傷心地一度重病纏榻,命在旦夕。她很害怕,卻也不敢在人前大聲地哭,隻得偷偷地哭,更不敢去叨擾病重的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