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討厭被威脅的感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遇見白錦屏就會不自覺地在她麵前妥協退讓,不同於別人語言行動的威脅,她在用心,用他愛她的這顆心,威脅他。

不動聲色,卻深入骨髓。

他恨這種感覺,也怕這種感覺。

但對方是她,他隻有愛,隻有認。

在別人眼裏冷酷強悍的他,在她麵前,隻是一個懷著忐忑的心嗬護這份感情的弱者。

他沒有青梅竹馬,也不知道那樣的人在對方的心裏到底會是什麼份量,既然不懂,就忽略吧,反正,許漢文都死了。他看見那盆垂笑君子蘭,它長的茁壯,他堅信,總有一天,它會開花的。

報紙上說,四川保路運動的擁護者頂著光緒皇帝的牌位上了街,還搬出了光緒生前曾頒布的上諭——“川路仍歸商辦”,百業停閉,抗糧抗捐,有的地方還發生搗毀巡警局的事件,局麵一步一步走向失控。

連城凝眉看著報紙,手緊緊按在桌案上。旁邊鄭天福見狀忐忑問:“旅長,您怎麼了?”

他沉沉說,“把先帝都抬出來了,還真是個好法子。可是,這消息又會助漲保路運動的氣焰,這幾天加派巡邏兵,改三班倒,日夜不停巡城,不許城內有一丁點風吹草動,就是兩個地痞無賴酒鬼潑婦打架鬥嘴也要扼製。”

“地痞無賴?”鄭天福不懂了。

他沉了口氣,似教導說:“人心這個東西是很奇怪的,天下人心都不穩時,一個噴嚏有時也能掀起濤天巨浪。你這就去新軍學堂把張正軍叫過來,這幾日他先別上課了,維持好城裏治安再說。”

一切安排好後,連城回了府。

白錦屏正坐著看報紙,一見到他就舉高報紙說:“你看報紙了嗎?四川總督被罷免了,趙爾豐率兵入川。”

他點點頭,“我早看了。這個趙爾豐我聽說過,素有屠夫之稱,我有種感覺,真要出事了。”

她拿報紙的手緊了緊,“我們這兒沒事吧?”

“我已經部署好,應該不會出事。憲政預備會和自治黨互掐,一個躲,一個追,憲政預備會和官府關係好,這些天自治黨人的日子過的慘嘍!忙著保命,哪有功夫搞運動?”最後這話有一絲調侃,說著,手覆了她的,嗔道:“手這麼涼,怎麼不多穿件衣服?”

她搖搖頭,微嘟一下嘴唇,“我不冷。”

這時靜兒端著一碗小米南瓜粥進來了,連城見狀蹙眉,看著那粥問,“你沒吃飯?”

白錦屏還沒回話靜兒先歎出聲,“夫人一天沒吃飯了,說是不餓,可人是鐵飯是鋼,哪能真不吃?我在廚房親自熬的,清清淡淡,夫人,吃點吧。”

連城接過粥,雙眉擰到一起,白錦屏看著麵前的粥,偏了頭,似撒嬌說,“不想吃。”

連城嗔了臉,盛了一勺遞到她嘴邊,哄著說,“吃一口,吃下去就會吃第二口了,錦屏?”

她扭不過,慢慢轉回頭,聳眉看粥,小嘴微張,遲疑湊上前,他勺子一伸把粥全抿進她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