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聲哭泣著,手也撫上了那些傷口。
冰涼與黏稠摩擦著她的指尖,伴隨著一股刺鼻的味道,不停敲打著她的神經。
現下哪還想得到後麵要做的事,她隻覺得心裏淒涼無比。
“哥……”她呢喃著,坐在地上。
一陣風拂過,柳樹被吹的嘩啦作響。那還結在藤上的半生瓜也隨之搖擺著。隻是她的呢喃再也無人回應。
“我將他埋在了這柳樹下。”她臉上哀傷無比,望著沉香也再無先前的神采。
沉香卻是看著她,笑著問到:“你還有什麼不舍的嗎?”
她搖搖頭,語氣感歎:“終究我還是沒能按他說的那樣,找個好人家。”
那日她費力將他埋在了柳樹下,坐在樹下良久。
期間她摘下了一個半生瓜,就這麼直接的啃咬起來。
然而那苦澀卻再也沒能激起她內心的波瀾,她麻木的張合著嘴,一點點將它吞咽著。
半生瓜,她走不完這一生了。
沒有親人的生活,便是沒了期盼,沒了念想。
曾經她在這柳樹下等著父親與他,現在他長眠於此,也算是全了這一輪回。
彌留之際,她看向了那瓜藤,想起當初種下之時的歡喜與期盼,最後合上了眼睛。
原來那半生瓜,真是苦的。
沉香隻覺得眼前一晃,周遭景色便是轉變了去。
哪裏還有什麼收拾的整潔的小院,有的不過殘破的房屋與破敗的柴門。
柳樹不知為何也已枯萎,卻隻有那半生瓜依舊青綠。
她歎了口氣,看向了紀嬈:“你可恨?”
卻沒想到眼前的姑娘隻搖搖頭,隨後說到:“這都是命吧,許是我上輩子造了太多孽,這輩子償還。”
說到這,她突然對著沉香笑了起來:“多謝姑娘願意聽我說這些故事,我心願已了,可以上路了。”
眼角有些淚痕,神色有些懷念。
她不過是想找個人訴說罷了,她留在此地,守著生前的景象,隻想等個人來聽。
香爐裏的香已經熄滅,紀嬈魂歸地府,沉香卻並沒有馬上離開。
她看著那半生瓜,輕輕吐出幾個字:“你呢?”
那半生瓜忽然便是激烈的搖晃起來,不消多時,從那瓜裏便幻化出了一個人型。
紀坤。
隻見他眼裏同樣哀傷,望著那些破敗的屋子也有懷念之情。
“你還有什麼心願?”她又問了一遍。
“蕭將軍死。”
這句話的語氣可謂是恨極,他拳頭緊握,全身泛出青幽的光。
她手指一撚,嘴裏默念一句。那幽光一點點消失,他也逐漸變得安靜。
“蕭將軍已經死了。”
他微微一愣,隨後便是仰頭大笑起來,連連說著:“好好好!!!”
許是終於放下了心裏的大恨,他此時也不再有剛才的那番激動,對著她又變回了之前的彬彬有禮。
“讓我去見一見母親吧。”
“生母嗎……”
他點頭,生前她不要他,死後至少讓他知道當初是為何。
她見他心意已決,便也不再多說。抬手將他收入了那香爐,轉身上了來時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