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此方雨巷憶仙姿,聞所未聞,聲聲慢。”二舍院中,苦楝樹下,程趁緣扼卷徘徊,神思在外,好不自在。
“它卷斷章醉花陰,見所未見,步步嬌。”
程趁緣愕然轉身,喜道:“修緣!”
霧修緣站在他身後,笑道:“在想誰啊?”
程趁緣趕緊搖手,訕訕道:“哪有!日子無聊,讀書添趣,胡亂出一聯罷了。”
記憶中的程趁緣的確在剛進臨川時帶了幾本書,霧修緣道:“我也相當喜歡看書呢,以前不是每一到夜晚就問你借書嗎?”掏出《神代卷二》拍了拍,猛的發現他手上的書卷,墨新味濃,奇道:“這書,你自己寫的?”
“被你發現了。”程趁緣白嫩的臉龐赧紅了,略顯局促,然而眼裏流露出愛惜,撫摸封麵道:“隨便寫寫。”
“其實我在家時也會偶爾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隻是無法依賴此道謀生。”霧修緣坦白道。程趁緣不知道,他那幾本書對霧修緣的影響,僅次於味清歡。
程趁緣極其高興,“那咱倆還是同道中人啊。我以前同樣有過鬻文為生的想法,可惜堅持不下去。”說著扼卷長歎,“現在生活有所依憑,不為衣腹犯愁,但日子過得日漸僵化,為了讓人生不至空虛而蒼白,又有了這想法。”
“史來帝王八百,又有幾人流芳百世?而為文者,寫透千年,於今盛傳,何止千百!”霧修緣羨慕道,“單隻當今,儒門述異書院的虛檀望,嵩陽書院的韓愈之,不僅修為驚人,而且學識淵博,著作等身,注定名傳後世。”
“我並沒想過要像‘百代文宗’韓師匠一樣流芳百世,心有所想,筆端呈現而已。且當今亂世,希望能夠以一筆之端,寫出一些世間閑事,讓世間變得更好一點,再好一點。”
霧修緣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程趁緣喟歎道:“隻是呢,如果我寫的東西能夠與錢財產生點聯係,我今日也不會在這裏。”
霧修緣心裏一酸,安慰道:“嗯,君子固窮。”
“君子固窮!好一個君子!”程趁緣神情忽的爽朗了,拍書暢笑道:“一文不值,千金不賣!”
霧修緣又連連點頭,興奮道:“某書曰:人生需要自我突破。譬如鳥蛋,自外啄破,是食物,自內啄破,是生命。”
程趁緣眼裏發光,也連連點頭,“你說起來頭頭是道,和以前不一樣呢,以前你不會笑。”
“你以前還不是胖胖的。”霧修緣微窘,“可是,你的臉還是有點嫩,像個大孩子!”
程趁緣比劃一下,笑道:“這麼胖。”
霧修緣哈哈一笑,問道:“話說回來,你寫的是詩詞,曲賦,還是雜文?”
程趁緣道:“都有涉獵耕耘,最喜‘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黃河非我與阿月渾子恰巧從外回來。黃河非我怪笑走近,問道:“碧連天是誰啊?”
霧修緣與程趁緣同時一愣,沒反應過來,“什麼誰?”
黃河非我露出淫相,恣肆大笑,“是誰?”
程趁緣恍然大悟,瞬間變得麵紅耳赤。霧修緣隨之會意,訕訕道:“黃河師兄雅趣···”
阿月渾子悠悠道:“非我,你理解有誤哦。”
“正是正是!”程趁緣認同道:“非我你得改一改!”
阿月渾子微微一笑,繼續道:“趁緣的意思是,芳是一人,碧也是一人。老天爺,哈哈,不是人,但受牽連了。”
程趁緣愣住了,緩了一會才道:“渾子,你這話被閬師妹聽到,可不大好。”
程趁緣抬出閬味秈,阿月渾子身體一震,嗬嗬掩飾道:“開玩笑,開玩笑。緣子你不要在意。”
黃河非我抓住機會,譏諷了阿月渾子幾句,然而阿月渾子麵不改色,便轉身回房間了,嚷道:“神還未回來,什麼時候開飯,俺餓了!”
“不用理會這個複雜的怪人。”阿月渾子對霧修緣笑笑,一躍到一房,直接打開房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