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終於過去。
小院裏,一簇簇紫色花苞含滿雨水,把枝葉壓得低低的。
一隻蝴蝶,被風刮飛到一窪積水上。翅膀粘住了濁水,令它沉重得無法飛翔。
可是啊,它一直凝視著天空,奮力地撲打翅膀。
許久後,它究竟是放棄了,自暴自棄,沉浸在悲傷中,無形體的束縛,也沒有對生命的真切感受。
映在它眼睛中的雨後晴天,逐漸變化,仿佛另一個世界。
它漸漸失去了重力感,仿佛要跌入另一個世界。
突然,天空被遮住了。一副姣好的麵容,映入蝴蝶眼中。同時一雙白皙無瑕的手,伸將出來,掬起一把濁水,連著它,連同整個失落的真的世界。
濁水滲過指間,嘀嗒嘀嗒的落在積水上。水波蕩漾起了又過,姑娘的模樣開始明晰,有了發鬢,有了眉目,有了燦爛明媚的笑。
“是雅蠛蝶,真稀罕。”她的聲音節奏明快,充滿了活力,“好漂亮。”
“會變色罷了,有什麼稀罕?”趴在亭內欄杆上的另一個少女,噘嘴道。
“暫且不論稀罕是否,秋水你太吝嗇了,連自己都不允許有興趣。”姑娘道:“你又不是苦行僧。”
名喚秋水的少女輕蔑道:“興趣,無非一種需要。而我,無不滿足。”
姑娘眨眨眼,笑道:“你也不願種花,因為你害怕看見它凋零。但你為了避免結束,你拒接了一切開始,曉得不?”
秋水轉身靠在欄杆上,一隻手在欄杆上摩挲,低聲道:“記得有一個人,為了避免被別人傷害,拒接了一切親近他的人。這樣,他就不怕會遭到拒接,不怕會受到傷害。”
“可你並沒有拒絕瞬神。”
姑娘心道,一瞬間所有的明媚姿容都失去了光彩。但當她走上小亭時,燦爛明媚的笑又千百次地占據了她的麵容。
她,屏蔽了真正的感情,成為別人眼中的她,他所希望的她。
姑娘把雅蠛蝶輕輕放在一個白瓷盤子上,抽出雪花手帕,憐惜地擦拭它的翅膀,如同擦拭自己的傷口。
秋水無奈道:“淨做些沒意義的事。”
姑娘花了不少時間,才把雅蠛蝶弄幹淨。觀賞片刻,掬起它走到欄杆邊。
“飛吧。”姑娘朝雅蠛蝶呼一口暖氣。
瞬間,本是灰黑色的翅膀,細黑的觸須,暗淡的瞳色,變得紅豔奪目。翩翩起舞,猶如一團充滿靈性的火焰。
姑娘喜上眉梢道:“好美啊,秋水你看。”
秋水歎氣道:“姐姐,這種無聊事不要叫我——你叫我來,不是為了練劍嗎?”
雅蠛蝶尋覓花間去後,姑娘轉身道:“剛才不是下雨嘛。”
“現在不下了!”秋水纖手按劍訣,祭出一把劍,正是聞名天下的七把封神劍之一,墨冼。
墨冼通體黝黑,散出烏黑炫光。劍鞘無劍鏢無名牌,劍柄也極樸素,不雕飾,不係穗子。
姑娘妙目一轉,以調戲的語氣道:“咦,急性子!真不知瞬神怎樣才能按住你。”
秋水嗔道:“水門秋雨!”
“好好。”
姑娘——水門秋水的姐姐水門秋雨搖身一轉,化雨水散飛。
亭外的青磚路驀地一震。那窪曾困住雅蠛蝶的積水,出現了水門秋雨的倩影。
水門秋水低喝一聲,馭勢衝出小亭,直接一劍劈向水門秋雨。墨冼不愧背負著神劍之名,劍氣玄黑如墨,淩厲絕銳。
地上積水,受到劍氣衝擊,迸濺急飛,摧折無數悉心培植的花草。
“胡鬧!”水門秋雨微怒,真力一提,祭出佩劍“一捧雪”,倒插於地,浩光閃耀。
淩厲絕銳的如墨劍氣射向一捧雪,劈啪兩響,墨色淹沒在浩光裏,劍意消弭。然而水門秋水並不退卻,衝刺中倏忽轉劍,捏劍訣道:“水門訣第一式,影流兼煞。”
喝聲起,劍式成,毫無遲滯。
名劍爭鋒,快不可快。隻聽哢擦聲響,水門秋水的衣袖被削斷了,而水門秋雨的麵容卻波瀾不驚。
“你出手,過於拘泥劍與劍式的關係。”水門秋雨咻地出指,以指代劍,“劍者,萬物皆視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