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裏第一百零八遍的歎氣。為什麼這裏的人一說到漂亮的東西就是看天空呢?現在的我和陳曦正一副兩小無猜的親密姿勢坐在屋脊頂上看星星。滿天的銀沙啊,美則美以,但是,看景也是需要心情的啊!
如果你有恐高症,卻不得不坐在沒有安全扶手或者護欄的屋脊,你會有心情關心景美不美麼?如果你隻著單衣,還不得不在夜風中掩飾瑟瑟的發抖,你還會有心情大歎:啊!星星,好美麼!?如果你的屁股下一片冰涼,你臀部的麵積不得不覆蓋兩片瓦片,以至於你不得不忍受接縫處的不平和屁股傳來的不適,你還會希望把星空下的浪漫繼續下去麼?!
唉!唉!唉!
姑奶奶我的重心不得不處於時刻調整中!陳曦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兩腿岔開,讓我想起了《風雲》中瓦片上眺望大小姐的步驚雲。有一瞬的失神,隨後被屁股的疼痛和冰涼拉回了神智。所以,我不得不試圖不著痕跡的移動屁股找個更好的落地點。
右手突然摸到了一絲濕涼。濕漉漉粘乎乎,我頓感奇怪。這兩天鳳陽下過雨嗎?
一聲悠揚的貓叫在夜空裏穿梭。又一聲,再一聲……
我起了很不好的預感。春天到了……喜歡屋頂的貓……叫了……
又是一聲小孩啼哭般的貓叫。啊啊啊啊啊~~~貓……叫……了…………
我的手奮力的在瓦片上搓著,不要是貓大便啊,不要是貓大便啊,不要是貓大便啊……我在一心一意的碎碎念……
“飛兒,司徒府退親了。”陳曦淡淡的開口。
“嗯,”我還在低著頭奮力ing中,“呃?你說什麼?”
“很吃驚嗎?”
我有點不知所措,手心還在屋脊上一下一下的磨,“也不是,我聽說了。隻是不知道原因。”
“嗯。”
“你打算告訴我為什麼嗎?”我問。
“江家被封了。”
“哦。”“啊?你說什麼?!”我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袖子。
“江之行入獄了,江家被查封了。十天前的事情。”陳曦說的平平淡淡。
我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滋味。有些空,有些滿,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我娘……”
陳曦看了我一眼,“飛兒,你也有心嗎?你關心過她麼?”
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血液被放光了,頭暈目眩,我右手緊緊的扣緊瓦縫,同時也放開了抓住他衣袖的左手:“你說的對。她一輩子就想要安安穩穩的活著,結果還是逃不開顛沛流離。因為我逃婚嗎?惹怒宰相了?”
陳曦側過臉看我,像是要追究我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我低下頭,“陳曦,……”
陳曦靜靜的不說話,安心的等我把話題繼續下去。我卻失去了勇氣。心跳的太快,快的我都顧不上喘息。
“你……你救救她吧。”我決然的抬起頭和他對視。
“為什麼?”陳曦的語氣裏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不是詢問,不是反駁,更不是答應。
求人果然不是我的個性。我心裏擴張的難受,臉上火辣辣的,“陳曦,你放我走吧。”
“打算去哪兒?不會告訴我你良心發現,要跑去司徒府吧?”陳曦在一般譏笑。
我兩手攥拳,緊緊的貼在身側,深吸一口氣:“我沒這麼善良。不過也許可以想到其他的辦法。”
“最好不要那麼傻,江家有今天不是因為你。”
我有點吃驚的看著陳曦。他不看我,目視著前方。月光灑在臉上,可以清晰的看清他的削直高挺的鼻梁,和細長的唇線。
“你該不會以為江之行是個本分的商人吧?”陳曦的唇角彎了起來,側過頭,眯著眼看我。
我一愣。好像明白了。本分?商人會本分嗎?江之行恐怕都不知道本分是什麼意思!
“那……與我無關?”我試探的問,自己竟然對自己的想法不確定起來。潛意識裏覺得隻要不是因為我,那麼他們所遭遇的事情就與我無關,心裏就可以不愧疚。
“是。與你無關。”
“那……她……怎麼樣?”
“誰?”陳曦故意的反問。
“我娘!”我有些氣憤了。
“銘德去接她了。”陳曦淡淡的說。
我愣了。“你要把她接來?”
“……”
“你為什麼這麼做?我和你有那麼好的交情嗎?”我怒了,“我不喜歡你,不喜歡你對我的方式還有態度!我是你什麼人?你當我什麼人?你包養的小情人?從我包養到我的家人?”
“飛兒!”陳曦一把抓住了正在張牙舞爪的我,環住我的肩膀,把我固定在懷中輕笑,“小野貓,又呲牙了?我又戳到你哪裏了?”
我討厭他噴出的濕熱的氣息,討厭他搭在我肩頭強勢的手臂。於是,我恨恨的揚起右手奮力的在他身上擦拭……
“你說,你到底想幹嗎?!你這些天說不見就不見,還讓人監視我?有你這樣戲弄人的嗎?”我衝他發脾氣,“我跟你說,你要是想包養我,你就給我痛痛快快的說出來。姑奶奶沒準心情好,就考慮考慮。你藏著掖著,鬱悶誰呢?!想讓我主動貼上你?讓我習慣了、依靠就離不開你?在把我家人弄來綁著我?切!你打錯了算盤!我阿寶崇拜的就是白眼狼,就算你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我,就算我家人被你綁螞蚱似的拴上一串,我這人天生的冷血無情,我早晚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溜走,你竹籃打水一場空!”我一氣喊完。壓抑的心頭終於痛快了,但是,我的臉也是那三春的楊柳……綠了……我的神啊,我就真這麼喊出來了?就算是自己這麼想也不必說的這麼明白吧?我隻圖了氣氣他,嘴上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