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即使不敢直接問,惠美仍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
如果現在失去汪莉,她將永遠無法得知自己出生的秘密,對一個懦弱不善於調整自己心態的女人來說,可能是終身的遺憾和傷害。
到底該不該問,隻怕連惠美自已也沒能做出合適的選擇。
她在很多方麵會怎麼地優柔寡斷,大家很清楚。
倘若這件事能在不受傷的情況下解決,惠美肯定什麼都願意做吧?
不過,既然汪莉已表示要申請生前預囑,那麼惠美就沒剩多少時間躊躇了。
她必須很快做出一個選擇,了解點其家庭背景的人,都知道這事情確實不好辦,除了同情別人幫不了更多。
想過之後,允浩認為自己應該幫情人主動做點什麼。
走出抵達頂樓的電梯,鋪著絨毯的走廊上有著不同於其它病棟的安靜。
向護士站的護士們點了點頭,允浩手拿一束剛從醫院附近的花店剛買的鮮花直接往目的地走去。
片刻後,允浩來到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厚重門前。
正欲伸手敲門前,他猶豫了。
總覺得接下來要做的事,一點都不像平日的自己,似乎太莽撞了……?
他已經發現,就連應該以什麼身份去探病,都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一陣思索後,從不會做事半途而廢的男人,他還是敲了房門。
得到了“請進”的邀請後,允浩嘴裏客氣的說“打擾了。”,一邊自己打開門,隻見汪莉撐起上半身,正靠坐在能俯視海岸景色的大窗子旁病床上,梳整自己的發尾。
允浩低頭向她打說明“我是心外科主任醫生李允浩。”
汪莉似乎認得允浩,沉默地朝他點點頭作為回應,然後將梳整頭發的半月型木梳放在自己腿上。
允浩向自己實質性的嶽母恭敬地問候“您現在感覺如何?”
鋪上冷色調淡藍色地毯的寬廣房間內,隻有汪莉一個人。
以前總仔細盤在頭上的黑發現已放下,全數躺在她右邊的肩上,發尾恰好抵在她穿著浴衣的胸前,巧妙遮掩了切除胸部後的不自然。
雖然失去了女人重要的美麗象征,但允浩還是認為,她真是個典雅、猶如瓷娃娃般美麗的女人。
或許是生病的關係,她比上次見麵時瘦多了。
不過隻要稍微上點妝,依舊不減她平日的豐采,加上彌漫在她身邊的冷靜空氣,反而增添了幾分淒美。
坐臥在床上的纖瘦背脊挺得筆直,絲毫不見老態的白皙臉上,充滿了少女的潔淨色澤以及成熟女子的妖嬈。
“頭發……”,那是感覺不到熱度、近乎虛幻的聲音如同是從房間哪個角落鑽出來的,接著又像在自言自語地喃喃“……頭發掉了好多。”
耳裏是以前曾聽過的柔軟京城腔,她似乎極力想隱瞞癌細胞對聲帶造成的傷害,所以若非認真聽,絕對聽不出聲音變得略微沙啞。
汪莉憐惜地輕撫那頭仍舊豐潤的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