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驚恐地看著柳氏,半天才怯怯吐出一句話,“那不是我的意思,都是姨太太要我做的。”
柳氏幽幽道:“真假是非,總有說理的那天,你好好伺候四姨太去,其它的別再管,該吃的藥給她吃,不該吃的,一樣別喂了。”
水靈卻伏在地上,哭成了淚人。
沙漏翻轉,一晃已近亥正。正院裏,三個身影從允湛的屋子出來,隨即有侍從提著燈籠魚貫而上擁立兩側,燈火通明間,正是容許、恒聿和晚歸的允澄。
“敢情好,今日我還沒盡興,宋參將也對我諸多謙讓,明兒入了林子,容將軍可不能手下留情,咱們要的是真功夫。”允澄滿臉興奮,臉上絲毫不見倦意。
容許默然頷首,他素昔知道三皇子是眾皇子中最優秀的一個,自小出類拔萃、卓爾不群,而她的母親又是無皇後之位卻有皇後之威的瑜貴妃,本以為允澄會隨他的母親為人高傲,不想竟是個平易近人的開朗少年。加之因得到佟未而對瑜貴妃稍存的那絲感激,容許也覺得由允澄作為皇室繼承人,於國於民都是最好的選擇。
“殿下還是先休息吧,您今日也累了,明兒一早我們就要出發的。”恒聿輕鬆一笑,喚來侍從將允澄送走,隨即和容許一起離開了正院。但才走幾步,他便叫住了容許。
“你和那位四夫人沒什麼?”
容許幽幽轉過來,平靜地看著麵帶一絲怒意的恒聿,嘴角反扯出一抹笑,反問:“駙馬爺什麼意思?”
恒聿別過頭,雖沒看著容許,語調卻實足的質問:“小未她看起來很愛你,她從來都是一心一意的人,一旦愛上了,就會死心塌地。如今她是你的妻子,不管你是否真心愛她,不管你心裏是否還有別的女人,總之不要傷害她,用你的方式去讓她活在幸福裏。如果我知道她為了你傷心難過……”
“恒聿,說這些話是給你自己聽的?”容許笑得淡定,轉過身緩緩往自己的藤園方向走,口中一壁道,“當初你給予她最大的傷害,讓她流幹眼淚的時候,你可曾想不要放過自己這個‘始作俑者’?嗬……未兒她早就放下了這些恩怨,可我們兩個大男人,卻時不時要互相質問一番,仿佛好表明心跡。”
恒聿跟上來一步,已怒意滿麵,“眼下的事和先前的無關。”
“那麼與你也無關,不管發生什麼,這都是我們夫妻間的事。誠如今日未兒在宥園中問你的,駙馬爺你以什麼身份來對我的妻子表示關心,又憑什麼來幹預我們夫妻的事?”容許說得平靜,一手推開恒聿,眼角轉了肅容,“恒聿,未兒那裏並沒有把你列入此生不願待見的仇人裏去,甚至你們還是朋友,一如我先前就說過的,我們也還有兄弟可做,但你若一次次逾越一個兄弟或一個朋友該有的分寸,那我絕不會允許你再見到我妻子,而我們也僅僅同朝為官這一個關係。言至此,望你能斟酌。明日我們還要一起去打獵,都早些休息!”說罷旋身而去,留下悵然的恒聿。
“今日……他也在那裏?”恒聿怔在原地反複問自己,心中不盡的後悔。
匆匆趕回藤園時,園子裏已燈火俱滅,這邊采薇和三香才迎上來,正屋那邊的燈突然亮了,隨即有東西摔碎的聲響傳出,顧不上問采薇妻子好不好,容許已往臥室衝了過去。
推門而入,尋光而去,映入眼簾的是妻子蹲在書案邊,似乎正摸索著什麼。
“丫頭,怎麼了?”容許急促地問一句,卻見妻子轉過一張受驚的臉,他幾步上去亦蹲下來,問,“在這裏做什麼?”
佟未怯怯地伸出雙手,甚無辜地囁嚅,“我把你的玉鎮紙摔碎了,我不是有意的,我突然想給阿神寫賀信,這幾天都不好見她,怕下人帶話帶不好,我……”
“傻瓜!”容許長籲一口氣,心放下了泰半,“這東西家裏有好多,你摔了一個,明日我們再換個新的。”他怕佟未弄傷手,從她掌心裏將碎玉拿過來,又笑道:“不過上好的羊脂玉碎了也怪可惜的,但這麼巧碎了兩個大塊的,我們叫工匠再雕一對東西出來,你我一人一樣帶在身邊,好不……”
最後一個“好”字還沒說出口,抬眼已看到妻子哭成了淚人,嬌弱之態,容許一時心疼地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