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歎,容許揚聲喊過妹妹,“你先上車,等車子過去了,好攙扶恒小姐。”
雨卉不知其中的文章,自然答應,接了兔子搭著哥哥的手上車,便往那處去。容許再走到允澄身邊時,隱隱聽他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免心裏一沉。
容宅內,翩翩小築裏已是一團亂,水秀推搡馮梓君致其受傷是鐵的事實,如今綠綾要用家法懲治她,自然沒有一個人敢強出頭。而胡白舞自身難保、奄奄一息,更救不了這兩個與她一樣苦命的女孩。
綠綾喚了兩個粗實的婆子對水秀掌摑,幾巴掌下去,一張秀氣的臉便紅腫不堪,嘴角也沁出了鮮血。水靈在一旁哭成了淚人,卻被其他人挾製著動彈不得。
“罷了。”反是馮梓君不耐哭鬧,一手托著已被白紗包裹好的胳膊,口中冷冷道,“把她關起來,別誤了性命,過兩日攆走就是了。”
綠綾不敢多言,過去吆喝眾人將水靈水秀一並關起來。此時柳媽媽從樓上下來,立到馮梓君耳旁道:“隻怕熬不過今晚的,是不是請大夫來瞧一瞧。”
馮梓君麵色一沉,左手握成了拳頭,心中怨念:那妖精一死倒幹淨,我這裏卻是一本糊塗賬,到底該不該信兒子,若不信,便是那孽障給他老娘臉上抹黑,我終究是輸給了這妖精和那老婆子;可要相信,那終究是誰破了她的身子?若是容競言,他便並沒有“不能”,我還是輸,隻有是這妖精找的野男人,我才真正是贏。可是……如今她斷乎不會對我說了……
“老夫人,永嘉王妃來了。”外頭幾個丫頭匆匆忙忙跑進來,打斷了馮梓君的思緒。
“她怎麼來了?”隻問了這一句,外有已浩浩蕩蕩進來一群人,為首的恒嫦一身宮製華服,端莊雍容,眼角眉梢的氣勢,迫得眾人不自禁地垂下頭去。
“給王妃娘娘請安。”馮梓君迎上前去,含笑施禮。
恒嫦瞥見她手臂上的傷,卻隻做看不見,且不必說明真正的來意,隻客氣地笑道:“來府上小住歇腳,卻給老夫人帶了好些麻煩,聽聞四夫人貴體欠安,本宮這裏帶著王爺的意思一起過來問候一聲,也算盡客人的本分。”
馮梓君滿麵堆笑,抬手引座,說道:“家中瑣事怎敢勞動您,我家四姨太犯的隻是老毛病。”
恒嫦幽幽地一笑,也不坐,隻管問:“老夫人,不知本宮可否去探視一番四夫人?”
“這……娘娘請吧。”馮梓君推諉不得訕訕地應了,跟著恒嫦一起上樓去。
來至胡白舞的臥室,便有一股濃濃的藥味沁入脾肺,恒嫦有些厭惡地掩了口鼻,立刻有她的侍女上前去打開門窗,隨即一陣涼涼的秋風拂入,屋子裏頓生淒涼。
“下去吧。”恒嫦揮了揮手,便有侍女陸續離開。
馮梓君道:“她多半時間昏睡著。”
恒嫦笑眼看她,目光順著又落到那受傷的胳膊上,“昨日也不見您有傷,可是新添的?”
“是……”馮梓君黯然別過頭去,口中答,“民婦不小心磕絆了。”
恒嫦哂然,信步款款到那床邊,對於胡白舞她隻聞其名未見其人,想那寡居的容家大奶奶頗算清麗卻也隻引得允湛幾分青睞,這胡姨娘究竟什麼天仙模樣兒,竟叫那允湛糊塗至此。
挑開床幔,映入眼簾,卻隻是一個形容憔悴、狼狽不堪的病人,那蒼白幹燥的臉上,還赫然印了五道指印。
“嘖嘖……”恒嫦冷冷地一笑,“竟是這等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