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紅綃聽聞自己的女兒能做王妃,早喜得合不攏嘴,這兩日恒嫦的風光體麵她都聽聞了些,萬想不到這樣好的事情會落到自己頭上,卻不料此刻女兒哭哭啼啼,老大不情願似的,她反急了,上來拉著女兒道:“我說姐兒,這是旁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啊,也是老夫人麵子大,王妃才開口的。你瞧瞧二奶奶,人家還是國公爺家的女兒呢,都沒這好命。”
聽母親這樣說,不得不心下惱怒她眼皮子淺。但因馮梓君在一旁,雨卉不得發作,隻垂著頭抹淚,半天不吭聲。
“你瞧你生的女兒,和你從前一個模樣,扭扭捏捏,莫說她不樂意,我還怕她到了京城丟我們容家的臉。”馮梓君頗不耐煩,攆她道,“罷罷罷,你先離了去,這件事我自有安排,也由不得你。”
周紅綃就怕到手的好事黃了,連連賠笑,然女兒卻已應聲跑了出去,終是一句話不說。
這邊雨卉從莉園一路跑出來,正巧容許夫婦打從正院那裏往翩翩小築去,雨卉哭著喊了聲哥哥,便一頭紮進他懷裏去。
“怎麼了?”容許蹙眉,不解地望著妻子。
佟未也是一頭霧水,從丈夫懷裏將小姑子拉到麵前,“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嫂子,你和那個王妃說說,不要叫我嫁給什麼王爺,我不要離開你們,不要離開杭城。”雨卉哭著將苦水倒出來,卻驚住了二人。
佟未抱著雨卉,竟也說不出話了,難道恒聿有先見之明,一早知道這件事會發展到如斯田地,還是他……也參與了其中?
“你先陪雨卉回藤園歇息,我去四姨娘那裏看一看。”容許知道這件事急不得,但胡白舞那裏卻等不得,但未免對妻子有些愧疚,眸子裏便自然露出了神情。
佟未卻報以信任的微笑,“去吧,有什麼事派人來叫我,我先帶雨卉回去。”說著安撫小姑子,“這件事總有解決的法子,嫂子和哥哥也舍不得雨卉。”說著扶著她往藤園去,而留下丈夫一人去探視胡白舞。
當容許才進翩翩小築的門,柳媽媽便上來道:“隻存最後一口氣了,二爺看是不是張羅她的後事,別到了節骨眼上再忙碌。本來我能去辦,卻怕家裏住了貴人,人家嫌不吉利。”
容許心裏卻沉甸甸的,對於胡白舞的死亡,他從未有準備。
聽柳媽媽又將先前的事情說了,容許沉吟須臾後道:“你將她們放了,親自送回去藤園,少奶奶那裏若沒事了,你叫她也過來。”
柳媽媽應下,待容許上樓時,不禁又問:“那後事……”
“先將衣服備下,別的勿動,不得擾駕。”容許沉沉地說,繼而上樓去。
緩步進入屋子,迎麵是從窗戶湧入的秋風,冷若冰窖的屋子裏孤零零躺了一個氣若遊絲的胡白舞,情境之下,甚為淒涼。
快步去合上門窗,聲響間,驚醒了胡白舞。
“夢?”極微弱的一個字眼從她口中發出,似乎看到容許,她反分不清真實與夢。
容許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麵前,當眼前的女子真的會在下一刻咽氣時,他反有了一絲慌亂,不曉得改用何種情愫來對待她。畢竟在他心底,總以為是那年中秋的驚鴻一瞥,鑄成了今日的孽緣,這一切,並非胡白舞一人之過。
“二……爺……”胡白舞極力說話,伴著深深的呼吸喊出這兩個字,眼淚隨即順著眼角滾落,汨汨不盡。
容許卻立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
素手緩緩抬起,纖細的指尖直指容許,胡白舞希望這一刻他能握著自己,她不敢說話,她怕一說話便會急喘,她不要將這狼狽的模樣展露在心愛之人的麵前。
可是……容許的手許久沒有上前。
藤園裏,佟未忙著安撫雨卉,小姑娘生性單純,想事情隻一根筋,著實費了一番工夫,還是孟筱悅了解小姑子,和楚楚將她帶開了去說話。
佟未方喘一口氣,采薇那裏又說柳媽媽帶著胡白舞的丫頭回來了。
“她們好好的不伺候四姨太,回來做什麼?”佟未奇道,又一個激靈,追問,“難道四姨娘死了?”
采薇否認,將事情簡單地說了些,佟未正一知半解,柳氏已帶著水靈水秀進來,但看水秀一身傷痕,也大概明白了。
兩個丫頭一見佟未便跪下磕頭,口中道:“求二奶奶開恩放我們回去伺候姨太太,她怎好孤零零地走,我們必要送她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