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誌》中還有這樣一側記載,隋煬帝作太子時,曾經因為自己載的冕旒所用白珠長度與天子相近,專門上疏奏請天子允許將太子的冕旒改為青珠,旒數也改為九旒,懸掛玉串的長度也比天子的長度縮短二寸。這一奏請是太子為了向父皇表明自己尊重禮儀不敢僭越的心意,自然十分合乎封建社會的禮教道德。僅看這一段史料記載,似乎覺得隋煬帝尚屬於恭謹之人,其實這恰好是隋煬帝楊廣的虛偽性,他當太子時,處處表現出對父皇的恭敬,也的確博得了父親隋文帝的歡心和信任,認為他為人仁孝,但這位孝子卻在文帝病重時,進宮逼父親的愛妃淫亂,事情被文帝發現後,竟索性勾結大臣暗害了文帝,自己登上皇位,成為曆史上有名的荒淫殘暴之君。帝王服飾除冕旒、玄衣、?裳外,還有,韋發、革帶、大帶、佩綬、舄等附件,韋發即芾,也有叫做“蔽膝”,因為最早形成的是遮蔽前身的衣服,所以後來把蔽膝放在冕服上,以表示不忘古製之見。芾係於革帶上麵垂蓋於膝前;革帶二寸見寬,用以係,韋發,後麵係綬;大帶,用以束腰的四寸寬的大腰帶;佩綬即所佩的絲帶;舄,即鞋子,古代凡用作禮服的鞋子,都可稱其為“履”,諸履之中,又以舄為貴。
皇帝專用服飾的式樣,顏色均有嚴格的規定,但周代以後各個朝代也有所變化,秦漢時為玄衣?裳,不過,到漢武帝時改正朔,易服色,服色尚黃。隋朝時帝王百官均穿黃袍,從唐朝開始,赤黃色為帝王專用服飾顏色,曆史上著名的“陳橋兵變”,說的就是趙匡胤謀奪帝位,在陳橋驛發動叛亂,他手下的將領替他披上黃袍,擁立為帝,成為顯赫一時的宋太祖。“黃袍加身”也就成了一個成語,意味著登上了帝位。皇帝龍袍定為黃色的規定,一直延續到清朝滅亡止,有一千多年的曆史。值得一提的是,清朝是由關外的滿族貴族所建立,他們入關後的一個非常殘酷的征服手段就是剃發易服,以武功強令漢人改穿滿族服裝,但在清朝政府所定的服飾製度中仍保留了漢族服製中的特點,尤其是袞服基本上延續了周以來的十二章紋的傳統。自古以來,中國稱帝王之位,謂九五之尊,即以九、五兩數象征高貴,這在皇室建築、生活器具等方麵均有反映。清朝皇帝的龍袍,據文獻記載,也繡九條金龍,但從傳世的圖片實物上看,前後相加卻隻有金龍八條,與文獻記載不符,為什麼呢?有人說還有一龍即皇帝本身,其實,這條龍紋客觀存在著,隻是被繡在衣襟裏麵,容易被忽視罷了。如此設計袍麵圖案,不但應了“九龍”的數字,而且從正麵或背麵單獨看時,所見都是五條繡於兩肩之上的龍前後都能看見,又應了五的數字,可見在清朝皇帝的龍袍上他體現了一種屬於漢族長期形成的傳統文化心理。這裏恐怕多少也隱含了滿清貴族統治者的一種韜略:在以武力征服漢人之後,必須在傳統心理上讓漢人接受滿人皇帝的形象,這樣,才能真正地做到一統山河,威鎮四方。
“龍袍”實際上成了古代中國人一個特定的傳統服裝模式,即使是太平天國起義領袖洪秀全也不能免俗,洪秀全在起兵造反之前,曾借上帝及耶穌之口,把“龍”比作“魔鬼”、“妖怪”和“東海老蛟”。成事之後,他自己卻又穿起了龍袍,於是對外解釋說,自己穿的龍袍上的龍紋是“射眼”之龍,就是在畫龍的時候,將一隻龍的眼圈放大,眼珠縮小,另外一隻比例正常,兩道眉毛用不同顏色,並宣布凡是射了眼的龍紋,都是寶貝金龍。公元年以後,索性取消了射眼的規定,親自下詔令稱:“今後天國天朝所刻之龍盡是寶貝金龍,不用射眼也。”現在南京太平天國紀念館裏的唯一一件太平軍馬褂上,就保存有射眼的痕跡。帝王服飾無論如何變化,但萬變不離其宗,均朝著更尊嚴、更豪華、更特殊、更能顯示等級的方向發展。
今天,我們仍然可以親眼目睹帝王皇族的龍袍實物:一件是明朝萬曆皇帝的龍袍。年出土於北京定陵萬曆皇帝的棺內西端南側。這是一件用孔雀羽線緙織出十二條團龍和代表封建皇帝最高政治權威的“十二章”紋樣的緙絲袞服。緙絲是一種單層平紋組織而正反兩麵花紋色彩全都一樣的高級絲織手工藝品,萬曆皇帝的這件袞服,以十二條團龍組成主體花紋,團龍就是把龍適合在圓形中間的花紋,俗稱圓形紋樣為“團花”。這十二條團龍,有的是正身的龍,稱為“正龍”或“坐龍”,一般放在衣服前胸和後背的位置。有的是側身的龍,稱為“行龍”,行龍又因朝向上下不同而分別稱為“升龍”和“降龍”。更難得的是繡製團龍所用的孔雀羽線是把孔雀尾屏的羽毛,一縷一縷扯下貼附到一根棕色的絲線上,再用一根綠色的絲線將它們捆住,逐漸延長而成,孔雀羽的本色深淺綠中閃金光,與棕色及綠色絲線隱約對比,顯得異常沉穩華貴。由於這件緙絲袞服在設計上頗具匠心,製作上無比精致,用料又是真正的孔雀羽毛,加上它是萬曆皇帝禮儀活動中所穿的最為貴重的禮服,一俟重見天日,當即引起考古界、服裝界、文化界和中外學者的普遍關注。另一件是現存北京故宮博物館的清朝乾隆年間製作的孔雀羽穿珠彩繡雲龍吉服袍。
它以藍色的素緞為袍麵,全身用孔雀羽線、粟米珠、紅珊瑚珠、撚金線、撚銀線、藍龍袍拉線用藍色細絲線將一束藍色散絲按等距離間隔緊緊捆紮,形成串珠形的線形及五彩絲線繡製成花。前胸和後背及兩肩各繡一條大型行龍,前後襞積處繡四條,底襟繡一條,共繡龍紋九條。兩袖頭、領托及交襟的地方,繡小型正龍兩條,行龍四條。九條大型龍紋是封建王族特殊身份的政治標誌。圍繞龍紋間以各種吉祥含意的副裝飾紋,如彩雲、蝙蝠、佛教法器、仙草等等。凡繡有五爪龍紋的服裝,隻有皇帝和他的親屬才能穿用。龍袍中還用顏色區分地位,皇帝皇後穿明黃色,皇子為金黃色,其他親王等用藍或石青色為五爪蟒袍。這件龍袍正是親王或郡王穿用的五爪蟒袍,運用了多種傳統工藝,是相當豪華富麗的。對帝王服飾來說,豪華奢侈,冠冕堂皇的實質並非皇帝本人的裝扮享受,而是出於“禮”的需要,服從於封建王朝“禮”的規範。帝王袞冕實際上已經成了皇帝至尊的標誌和極權象征。有時,對皇帝來說,專用服袍也是一種自身的束縛,如蝸牛之殼,無法擺脫。清朝乾隆皇帝是一位有幾分文人性情的帝王,他要想走出皇宮,看看人間的煙火,就得脫下龍袍冕冠,換上青衣小帽,微服出行,由此也引出無數傳奇故事。漢代的漢文帝接受秦王朝酷刑暴政以致喪失天下的教訓,繼承漢高祖、漢惠帝的遺誌,奉行“黃老之術”行無為而治。他個人在生活上也比較簡約,不求奢侈豪華。
《史記》裏說他常穿一種質地較粗的綈袍,並且要夫人不要穿拖地的長裙,帳子也不要繡花紋。有一次,漢文帝想營造一所露台,工匠估價後,漢文帝覺得要花太多的銀子,猶豫不決,後來還是把築台的計劃取消了。史稱儉樸的曹操尚築有養著成群歌伎的銅雀台,看來,在曆代帝王之中,漢文帝的確要算是儉樸之人了。由於帝王服飾是整個服飾製度的準繩、基石,因此各個朝代在製定服飾製度時,常常因皇帝冕冠袞服是否合乎於古製而引起爭論,這種爭論在宋代是幾起幾落,十分熱鬧。開寶年間冕服上沒有寶錦珠翠的裝飾,卻在其後加上珍異巧褥,當時幾位掌管禮儀的官員和各方大儒數次提出異議,奏請皇帝討論,但因為承襲已久,未能徹底改變。數年後,王珠再次提出意見,要求去掉繁瑣的裝飾,還古製麵目,但掌管製作冕冠袞服的官員不買賬,依舊照老形製。某些儒生甚至向皇帝獻上仿古舊製的冕冠袞服圖樣,規勸恢複古製。元豐年間,圍繞大裘冕的形製問題發生爭論,朝廷禮官與各方大儒均引經據典,各抒其見,其中以光祿寺丞、集賢殿校理官陸佃、禮部員外郎何詢直的意見最有代表性。宋神宗在位時,陸佃的意見占上風,他認為《周禮》中說帝王冕服有六種,可是在《弁師》中卻記敘弁師“掌王之五冕”,為何少了一冕,可能是穿大裘與穿裘服戴的是同一個冕。帝王穿裘外麵要罩袞服,冬天袞服裏穿袞皮服,夏天則隻穿外麵的袞衣。神宗讚賞這一見解,並照此製作了一套冕服。神宗死後,哲宗繼位,關於大裘冕的爭論重新開戰。
何詢直也引用《周禮》為據,認為陸佃所說有誤,袞冕、裘冕應是兩種冕,而且裘外加袞服,從外麵看很難分辨兩種衣服。冬天祀天時穿裘。夏天祀地時不能穿大裘,應穿以同色繒仿製的大裘。繒,古代絲織品的總稱陸佃針鋒相對,認為裘冕和袞服是不同季節分別使用的兩個不同的名稱,一個主冬,用裘冕表示冬至,一個主夏,祀地時稱袞服。最後,宋哲宗支持並采納了何詢直的意見,命內府按何說法製大裘,後據估計,要用一百隻黑羊羔的皮方能做成,哲宗認一件為過於傷重,便命以黑繒替代。這些舉動,追溯起來,都是受孔老夫子的“遵循周禮”的複古思想所支配的。今天看來,似乎不無迂腐,但中國服飾製度的特點也在於此,一串珠玉,一塊冕板,一個圖紋,一條花邊,一種顏色,一件配飾,大至衣服的形製色彩、小至絲線的長度質地,都關乎於“禮”,皇帝是受到百官朝賀,萬民仰視的真龍天子,衣裳配飾自然要一絲不苟,毫厘不差,以便成為“禮”之規範和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