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子姝打量著眼前自稱為陳姑姑的女人,大約三十歲出頭,皮膚白淨,妝容得宜,眉眼溫順,微屈身行禮之時,身姿順暢自如,讓人看著極為順眼。
是的,順眼。
這個女人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順眼,無處不合眼緣,無處不舒適,以至於能讓任何人在第一眼就輕易接納她的存在。
這種極具感染力的同化感卻換來顏子姝最深的戒備之心。
隻是,表麵上,她卻藏而不露,隻微笑道:“既然是老太太讓姑姑來照料我的身子,那就勞煩姑姑了,我這人性格有些乖僻,若是哪兒有不對的地方,還望姑姑多多指正。”
“姑娘言重,”陳姑姑盈盈一笑,竟是毫不客氣地接收了顏子姝的客套話,看似柔和卻十分強勢地介入了她的生活。
頭一件,顏子姝的三餐再也不能挑食,每一道菜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藥膳,從食物種類到食用的份量都進行了嚴格的把控;其次,三餐飯後的餐後菜變成了一碗碗的中藥,暖身滋補,隻不過,味道卻著實不好入口;再次,顏子姝的日常作息也受到了影響,早睡早起,而且還增加了皮膚保養的環節——不隻是臉部的保養,還包括手部以及全身!
生平頭一次,顏子姝覺得自己變成了一件精致無比的瓷器,受到了最精心的嗬護!
然而,收藏家愛護瓷器的目的在於保值或期待升值,與之同樣的,於氏安排陳姑姑如此嗬護照顧顏子姝,必然也想從顏子姝身上獲取某些等值甚至超值的價值!
所以,顏子姝冷冷旁觀,任由陳姑姑的折騰。
一天,兩天,三天——
午後時分,一隻白鴿撲扇著翅膀停在了顏子姝的書桌前,一爪子正好踩在磨好墨的硯台上,行動間為半張桌子蓋上了斑駁的爪印。
碧桃見狀,登時急了,忙忙揮手驅趕白鴿。
誰料,這隻白鴿竟是個頑皮的,不隻沒被嚇跑,反倒和碧桃玩起了你追我趕的戲碼,在屋子裏上竄下跳,很是折騰了一番,直到碧桃開門叫來其他丫頭,這隻機靈鬼兒才一扇翅膀,高高飛跑了。
白鴿傳信是許多人都會采取的手段,然而,在這一刻,白鴿隻不過是個愰子,真正的消息卻已經乘人不備傳到了顏子姝的手中——
顏子姝看著這一幕“人鳥大戰”,一隻手支在耳邊,食指輕輕敲在耳廓,隻覺一個輕慢的嗓音正在耳畔低低說著什麼,她一邊聽,一邊笑,隨著那道嗓音低低消失,她也握掌為拳,微一用力,再攤開手之時,隻有一把細粉從她的掌間流出,再經風一吹便徹底消失無蹤……
陳蔓,曾為顏嬪的心腹宮女,日前因病被挪出宮外,病愈之後被顏家聘為教導嬤嬤。
隻這一段簡單的信息,配合上陳姑姑近日來為顏子姝調理身體采取的諸多手段,顏子姝便是再笨,也猜得出於氏和顏嬪必然是想要利用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