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不要走……”我立馬向皇上撲去，跪在地上向他請求道：“娘娘有孕了，真的，娘娘她……”“住口！”娘娘止住了我，這是她生病以來第一次說話這麼大聲，這嚇到了我。
“娘娘……”我頗感到委屈，住口不再說話。
皇上收回抬起打算離開的腳步，猶豫了一小會兒後，他走進娘娘，半蹲下身體使自己與娘娘同高。他抬起手狠狠鉗住娘娘瘦小的下巴，力度強的似乎想要將她捏碎。“知道嗎，以捏造龍子之事，朕完全可以處死你。”皇上毫無感情的說。
娘娘忍住下巴傳來的疼痛，她並沒有反抗，隻是微微笑了笑。
“本宮是丞相府的嫡長女。”
她我聽出了娘娘話中的挑釁，她是丞相府的嫡長女，動她如動丞相，即使皇上再生氣，也不會笨到得罪丞相吧。
“小小的丞相府你以為朕會放在心上？”皇上扯嘴笑了笑，他的笑中帶有輕視、還有不屑，他下手的力道更重了。“你不知道嗎，丞相的勢力早已不如從前，若不是看在皇太後麵上，他們早已死了幾次。朕告訴你，想解決你們整個家族，輕而易舉……你也想早些去陪小奚，在地底下跪在她麵前，哭著求她原諒吧……”
“皇上，不是這樣的，娘娘並沒有害死她……”娘娘的小臉被皇上那強有力的手捏得出現了紅印，我不忍，我決定說出事實。於是我撲了上去，跪在皇上身後，大聲哭泣著：“皇上，對出詩的人是娘娘，發簪也是娘娘的，還有那次在山崖……”“閉嘴！”皇上憤怒的聲音嚇得我停止了呼喊，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幾乎所有器官都因憤怒扭曲成一團。“把朕的事摸的真清楚啊，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做的事，皇後你已經當上了，為何還要毒害小奚！朕要你一家人都為她陪葬！”
滴——噠——
紅色液體滴落下來，像焰火般綻放在娘娘的白色裙擺上，漸漸在真絲綢緞上蔓延開來。
娘娘又吐血了。
皇上有些呆了，我看見他眼神中閃爍的一絲慌亂。是慌亂嗎？
娘娘艱難的抬起雙手，那雙手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有肉感，她輕輕的抓住皇上鉗住她的下巴的手，我以為娘娘要反抗，但不是。她微微仰起頭，直視皇上的雙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溫柔；她揚眉，嘴角微微上揚，浮現出一記並不明顯的微笑。
“好，我會的……如你所說，跪在她麵前，請求她的原諒……”娘娘的聲音弱如蚊蠅，抓著皇上手腕的雙手也顫抖得厲害。“皇上，饒了我的家人……求你，饒了她們……”
娘娘第三次落淚。淚水從眼角流出，與鮮血融為一體，那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恨不得將她抱在懷中好好疼愛一番。她咳了幾聲，血水又從口中流了出來，紅中發黑的稠黏狀液體使原本白色的長裙上綻放花朵，如同繡上去的一般。
“你……”皇上啞言，看著這般狼狽的娘娘，他竟不自覺的用龍袍袖子輕輕拭去娘娘嘴角的鮮血，動作溫柔，但卻一句話也不說。上一次見麵是一年前，當時的她還是好好的，而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她將自己的青春奉獻給了他，一個將她恨之入骨的他。
“皇上……饒了他們，臣妾……隻求這一件事……”
“好，朕答應你。”皇上說，“來人，快請太醫。”是錯覺嗎？我又聽到了皇上語氣中的慌亂。
得到了皇上的答複後，娘娘笑了，她似乎將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凝聚成了這記微笑。但微笑卻被鮮血掩藏了，隻有個簡單的輪廓罷了。“月暮蝕夜漫燭火，流光伴影獨踏雪……”娘娘斷斷續續的吟出詩詞：“誰盡褪鉛華燈火闌珊，素音淺歿千葉琉璃盞……”我看見，聽到此詞後的皇上瞪大了雙眼，眼中盡是疑惑與震驚。
“你怎會知道這詩……”皇上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娘娘，聲音開始顫抖起來，“你是……”
“不是。”
我記得娘娘說，她這一生幸福的開始來源於他，痛苦的開始也來源於他；她愛他，愛到無法自拔。
我記得娘娘說，她有一個月未見過陽光了，我算了算，共有三十七日，是一個月零七天。不對，應該是一個月零六天，因為第七天，也就是現在，如蟬翼般淡薄的陽光從厚厚的雲層中穿透下來，照射在皚皚白雪上。
那是冬日中的第一縷陽光，若陽光的出現再早個彈指間，那就滿足了娘娘對陽光的渴望。
奇怪的是，我沒有落淚，那個曾經因為娘娘的一小點委屈便哭得天花亂墜的我，在看著娘娘合攏在一起的長長的睫毛時，竟笑了。
娘娘討厭冬天，但卻永遠沉睡在冬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