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裏的夜辰精武體育會館,風格屬於徽派,靜謐午後忽地吹來一陣涼涼的風,正值六月,庭階中夏花已開得亭亭玉立。
我拎著一籃子草雞蛋,臉部表情僵硬地往前走著。
來到夜辰師公的書房前,聽見裏邊的對話聲,沒有急著敲門。
“這次的動作,不覺得不夠妥當嗎?”
“我不在乎。”
這是他的……沉聲篤言。
我沒有料到,印象中一直心思細密的夜英,會說出這樣的話。
“唉……季伯然那邊怎麼說?”
“他要唐門是為一己私欲,不會輕易做出讓步,其他部門的疏通隻是時間問題,如何解決……我會再想辦法。”
難道前些天的飯局,也是為了這個?
“是你讓‘他們’去放的火?”
夜辰師父的問題同樣是我的疑惑。
夜英似乎笑了,“他一日不交出唐門……”
我聽到棋子敲在棋盤上發出的聲響。
“我要他永無寧日。”
……心中某一角,塌陷下去。
這算是補償嗎?對於夜英來說,他是真的在乎這些年來不能陪在我的身邊嗎?
又故意站著等了一會,我進屋看見坐在梨花木椅子上,與我父親年紀相仿的男人,他既是把夜英拉扯大的夜辰師公。
“我老爸說,這是別人從鄉下送來的雞蛋。”
夜辰師公卻連頭都沒抬,對我做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夜英用黑色的圍棋棋子敲擊桌邊,臉上但笑不語。
稍後,夜辰師公謹慎落子,他的徒弟莞爾,“啪”地一聲,已是絕殺!
棋局正在收官之際,我看見夜辰師公長長地歎息一聲。
“這盤棋,你從初一落子便是好局。”
夜英低頭整理圍棋棋盤,一顆顆將黑白棋子拾起來,置於棋盒裏。
“師父過獎了。”
“不過別太得意了……”夜辰師公有意無意地往我臉上瞧了瞧,“很多事……不是你決意要如何擺放,它們都會聽你。”
我發現夜英手中一頓,不再回答。
“來找你師父了嗎?”夜辰好像是在故意這樣問我。
“切……我哪來的師父?”別扭地移開視線。
夜英見我不想搭理他,也沒死纏爛打,理完棋子就起身,“下午的課快開始了,我先過去。”
“著落得險,乃人之常情,但最後……一定要贏得大快人心。”
夜英已經走到門口,聽師公這麼一說,他停下腳步,微側過身,出色的容貌就像滿園飄來的清香。
“徒弟謹遵師父教誨。”他說完,又自言自語地朝我看一眼,“這話……你怎麼從沒說過。”
一旁的夜辰師公撇過臉去偷笑了。
“小戲,你媽媽這些天怎麼樣?”
我坐在夜英之前的位子上,搖晃著腿,“她挺好的,下周就能出院了。”
“到時候讓夜英開車去接吧。”
我癟了癟嘴,也不好意思在師公麵前耍小性子。
“師公……你怎麼讓夜英替你去上課了?”
“他剛回來沒幾天,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夜辰為他自己斟了一杯龍井,神態悠然。
“可是我那天……看到他挺忙的,還在‘跨世’應酬……”
我想對方應該知道我在那裏與夜英偶遇的情況。
“那是他這次回X市要辦的事,你也知道他是那什麼‘灼龍族’的人。”
那他辦完事……會不會又要走了呢?當初又為何一走了之,連一個電話都不打回來?
即使問夜辰也得不到答案,我暗自作罷。
“今天周末,你又難得來一趟,去看看你師父上課。”
被逼無奈,隻好從椅子上跳起來,“有什麼好看的,無聊~~~”
夜辰的聲音從身後飄來,“記得回去替我謝謝你老爸。”
“知道啦~!”
夜辰武館向外開放的地域分為室內道場與室外操場兩部分,現在太陽勢頭正強,幽藍色的天空,雲卷雲舒。
夜英穿著純白的對襟扣上衫與同款長褲,他站在操場邊沿,學生們有秩序地做著徒手搏擊的訓練。
他的眉目,有一種英武與不屈的堅毅。
想起前些天得夢境——夜英寬厚的胸,柔軟的發,仿佛就在眼前,曆曆在目……
咳咳,我到底是怎麼了,因為太久沒有見到他,才把他當做一個男人……才會頻頻產生不正當的幻想?
夜英掃視全場的時候,有位叫“曾強”的男孩子偷偷朝我眨眼睛。
小強他以前做過唐益達的徒弟,後來我們武館被拆,他才跑這兒來,聽說小強現在憑著自己三腳貓的功夫……專給人看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