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送信前後(1 / 1)

大叔初中畢業16歲,回鄉參加農業生產。

第一個戰役是挖河。拉地排車,把杆草、麥秸、葦席拉到工地。早晨四點起床號吹響了,累得腰酸腿疼不願意起,那也要起。十幾天繁重的河工把手都磨爛了,疼得鑽心,不敢抓鐵鍁把。剛剛離開校園沒鍛煉過,握筆杆兒的嫩手和鐵鍁把磨,能磨過鐵鍁把嗎?大叔暗暗叫苦。這天隊長五叔到工地喊大叔回去:“大隊叫你當老師去。”教書就不用挖河了。

學校是路邊民房,一、三年級複式班,一年級學生臉朝西,三年級學生臉朝東。大、小隊幹部不斷地去看看教學怎麼樣。小公社書記張春下去,遇雨好去大叔那兒避避雨,大叔給他搬個凳子坐下,再教學生上課。他邊抽煙邊聽大叔的課,臨走誇獎大叔:“好好幹!”

大叔就表態,一定好好教學生。大約一年後大叔的好事來了,小公社通信員清雨通知大叔:“叫你替我當通信員。”大叔一驚說:“我幹得了嗎?”清雨說:“沒什麼難幹的,就是下通知,你準幹得了。”

到小公社見了張春書記,張書記問:“願意跟我幹通信員嗎?”大叔說:“我可是願意給您當通信員啊!可是我還教著兩個年級的學生哩。”“那沒事,找人替你,公社裏跟學校說。”可是問題來了,學校郭軍主任不放。郭軍主任當過大叔的老師:“正祥,當那個幹什麼,整天提茶漫水,伺候人,還是當老師好啊。”

大叔告訴郭主任,當通信員除隊裏每天記十個工分外,每個月還發8元補助。當老師也記十分工,但每個月隻發兩元。第二天張書記叫張文書去學校找郭軍主任要人。郭主任還不願意放,張文書說的話很有力度:“是黨委聽你的,還是你聽黨委的?區委要個人都不放,叫你去也得去!”

大叔貸款18元買了輛自行車,就到小公社上班了。當年區委區政府是鄉科級,小公社是股級。小公社的書記、社長、武裝部長、文書等多數是區直部門的編製。小公社轄十個大隊,當年沒電話,就靠騎車子跑。大叔風雨無阻,冬天下大雪也從沒誤過通知,小公社社委會對大叔的工作很滿意。

大叔的好事又來了,縣委在基層招考“服役製幹部”,但考上要離開家,到外區工作。小公社張書記征求大叔意見,大叔說:“服從領導安排,叫我幹什麼我幹什麼。”小公社就給大叔報了名,當年全區適齡青年報了50多人。

一天縣裏來同誌對50多人目測麵試,出題很簡單。站隊大叔靠前,第一個是李玉奎,考官出考題問他:“蔣介石是哪國人?”李玉奎張口就答:“美國人!”聲音洪亮,考官說:“站那邊去吧。”下一個是大叔,考官問:“聊城地委書記是誰?”大叔答:“朱永順。”考官說:“好。站這邊吧。”

大叔說:“這就是當通信員的好處,大小也在官場裏混,這些事農村青年不一定清楚。朱永順書記我還見過哩。”麵試過關後是筆試,作篇文章,題目是《我是怎樣為人民服務的》。

大叔說:“我就按記敘文寫,怎樣當老師教學生,包括家訪、幫助差生提高等。當通信員更好寫,做好通信員本職工作就是為人民服務,冒雨、冒雪徒步送通知,幫助貧下中農拉車,給烈軍屬五保戶擔水掃院子等,聽說作文得七十九分。小公社裏幾位領導說我錄取問題不大。”

武裝部長七哥還給縣委組織部的劉幹事打了電話,請他多關照。

一天區政府文書問大叔今天有通知嗎,大叔說現在還沒有。

文書說:“你來給我辦點事去。”大叔到了區政府文書辦公室。文書說:“正祥,你給我往縣裏送封信去。”信他已封好,還有一袋茶葉,就是一信封大約二兩吧。送給縣委組織部的劉幹事。

那天頂風,大叔騎了兩個多小時才到縣委,把信當麵交給劉幹事。

劉幹事當麵拆開文書給他的信,讀完,對大叔說:“這封信是叫我把你考上的‘服役製幹部’取消,換成他兒子。”

大叔恍然大悟,是啊,文書的兒子也參加了筆試。回來大叔見了區文書,彙報信已交給劉幹事。

送信後時間不長,縣委組織部派員來區裏考察擬錄取的大叔和另外一個女同誌。

區文書還要求考察員換成考察他兒子,考察員說:“俺是定向考察,按縣委確定的人員名單考察。換人不當家。”

考察很好,小公社領導們對縣委考察員說得大叔全是優點:服從領導、團結同誌、工作積極、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家庭出身貧農,根正苗紅。請領導好好培養,定會成才。

大叔報考“服役製幹部”被錄取,分配在曲瑩區小公社任副社長,從此掀開人生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