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糜同誌的頭早該理理了。
沒去理的原因是他在等“二月二,龍抬頭”這天去理發。他頭發快能紮小辮了,經常出入政府顯得不大好看,有損國家機關形象。若頭發長你就特別長也好,像歌唱家劉歡啊、還有搞美術的、練書法的和最近民間搞電視片兒的大都好在腦殼後邊紮把子。
老糜在哪個部、委、辦、局工作?我不能告訴你。
首先說政府這邊沒部。為啥不能告訴?其實也沒啥大事,說了不好,影響團結。老糜可不敢把頭發在腦後紮把子,老糜是副科級幹部。說老糜,其實還不算太老。現年四十九歲,虛歲俗說五十了。
你若遇上老糜,直呼老糜,他是不高興的。若稱呼他小糜,或糜口口,他臉兒像菊花會朝你開放。
他們那地方副科級幹部的任職到五十一歲。幹部局是按天查的,到天就下文通知你離崗。就是離開工作崗位,工資照發,回家願意幹啥幹啥去。
老糜到離崗滿打滿算還不足二年,恐慌感時時困擾著。更重要的是,老糜還在積極地要求進步,他倒沒有當一把手的野心,轉正科就行。這是不願意別人喊老糜的主要原因之一。
轉正是好事,長工資、報銷電話費,單位車有空了也可以坐坐,待遇提高一大截子。所以單位上,甚至外單位想轉正的同誌眾目睽睽看著那個職位。
大凡好事就難,好難好難嘛。老糜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正月裏,老糜在城裏小巷轉悠思考問題,遇上了算卦先生。
先生給求卦者指點迷津,預測前程。老糜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止,在圈外旁聽。
說實話老糜是認易經的,那天他慶幸,旁聽受益匪淺。先生講了二月二理發的重要性,二月二龍抬頭寓意你今年要抬頭,出頭之日到了,等等。
二月二不光理發而且要爭取是這家理發店的第一位理發者。
有條件的要在太陽出來之前理發。難怪自己這些年光努力不見成效,二月二這麼有學問!
老糜高興地離去,考慮二月二理發之事。關鍵是爭第一,還有要在太陽出來之前。
老糜終於等到二月初一,他給圓圓老板打電話:“馬老板,您好?是這樣,馬老板,我想明天一早去理發,您幾點上班?”
馬老板問:“您哪位?”“我是老糜啊!”哦,糜口口啊!”
老糜哈哈笑了。“我以為是誰呢。我八點上班。”
老糜一聽,八點太陽出來三房子高了,再理發黃瓜菜都涼了。“馬老板,您能不能提前一會兒啊?”“幾點啊糜口口?”“七點行嗎?”“太早了,醒不了。”“那七點半吧,我到時給你打電話……”
老糜激動得一夜沒睡死,蒙蒙矓矓到了六點。他抓緊起床,潦草地吃飯,急急忙忙往圓圓店趕。七點在道上給馬老板打電話,馬老板還沒起床。老糜催她快點。
老糜到理發店才七點十分。又給馬老板打電話,馬老板回話,在刷牙。七點二十五老糜掏出來手機,猶豫再三又撥通了。
馬老板不接,急得老糜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這時老糜有點便意,但覺得還是忍忍吧。太陽已出來了,老糜看著陽光發呆。
他正躑躅時一個老板模樣的人從車裏鑽出來,問老糜:“還沒開門?”他問話沒有主語,問誰啊?老糜不想搭腔,可一考慮這地兒沒第三者,還是說句話吧,和為貴。
老糜懶洋洋地答:“沒。”“咋還不開門?我打三個電話了,光說來就是不見人。”
老板模樣的人說:“那就等吧,今天各個理發店都人多呢。”
老糜看表七點四十五了,又撥通了電話。“馬上走,兩分鍾。”
掛了。老板問老糜:“來嗎?”“來,馬上。”
此時老糜的便意非常急迫了,本想堅持十幾分鍾把發理了,可是前列腺的功能也到了極限,必須馬上解決。
老糜在附近找廁所,可是北邊文化局沒開門,進不去。
他轉身朝南邊的農機局跑去,農機局離這兒遠一點,農機局開門了,老糜很高興。可門衛工作認真,對出入人員盤查,現在沒上班。老糜說:“兄弟我是政府的,解個小手。”“政府的?我不認識你,再說機關不對外開放廁所。”“我認識您局長靳一人。”
門衛說:“那登個記吧……你這兒太囉嗦。”
到老糜回到理發店馬老板給人家快理好了。
老糜臉色不好看,說:“馬老板,你咋還是按八點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