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窩鎮西街呂大娘老伴去世，悲痛欲絕，整天以淚洗麵，幾乎哭瞎了雙眼。親戚鄰居勸，活著的人還得活下去，日子還得過，想不開的是憨！她剛剛吃點飯了，可自己又患腦血栓，弄了個“多半身不遂”。老天不放過俺啊？
大夫查房，拿小錘頭敲敲病號的胳膊敲敲腿兒，叫她抻抻舌頭，睜睜眼，看看這邊看看那邊，往上看了往下看。命令她動動左手，她的右手卻動了起來。病房的陪床們差點笑出聲。她說：“我是叫左手動的，可是右手表現了聽話。”
這突如其來的禍事降臨到老娘頭上，考驗的可是兒女。你真孝順假孝順，半孝不孝，看起來孝順其實另有所圖等等等等，都要表演亮相。街坊四鄰的眼都x光機似的，看得清楚明白。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叫他們的眼錄製下來，保存到心幕上。
好了，咱回過頭來再說呂大娘。呂大娘有二女，家業早晚是倆閨女的。大妮兒過得比二妮兒稍好，二妮兒剛離了婚，沒房子。大妮就把呂大娘接到她家裏照應伺候。
照顧“多半身不遂”的病人可跟一般的病號大不一樣。不遂的病人，飲食起居解手擦身子洗腳淨麵喂藥喝水等等一切都需要人幫忙。
倆眼一睜忙到熄燈，夜間老娘解手還要抱起來往屁股底下塞盆子。
早晨沒起床倒便盆兒打水給娘洗臉洗手，穿褲子穿褂子穿襪子穿鞋，再扶下床來坐到桌前吃飯，實際是喂娘飯。哩哩啦啦滴滴答答。吃了飯把娘扶到躺椅上，她這裏還沒刷完鍋碗，老娘喊：
“妮兒，解手。”放下鍋碗擦擦手，把娘扶到廁所，坐到專用板凳上解手。解完了給娘擦屁股。
這閨女怎麼樣？大妮兒可以吧？街坊四鄰也說大閨女可以的。
閨女照應老娘一天行兩天行三天行，時候長了，一個月倆月仨月，可時間一長，一年了行嗎，兩年了還行嗎。
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大妮兒心裏不平衡了，倆人的娘咋光我自己照應伺候？二妮兒跑到幹枝兒了！大妮兒找二妮兒：“咱娘你得伺候，別拿沒房說事，賃房子也得照應娘。”
二妮兒沒租房子，而是搬到娘家來住，照應老娘。伺候的跟大妮兒一樣。當老娘的心賤。老娘心疼二妮兒，二妮兒過得不如大妮，就想幫幫二妮兒。
她爹在世的時候有點存款，不多，就十幾萬。一天，老娘把二妮兒喊過來說：“妮兒啊，你照應地我熨帖，比你姐姐不賴。
冬天棉夏天單、知冷知熱、熱湯熱水、喂飯吃藥、應時八到，娘累贅你們了。”說完老娘掉了淚。
二妮兒說：“娘，哪能說累贅啊？！要兒女幹什麼的？就是伺候爹娘的。人都有一個爹娘，要是連自己的娘都嫌棄，還不如畜類哩！”
老娘說：“你們都是好孩子，娘真難為你們了，你爹也不喊我去。”
二妮說：“娘可別說憨話，你再活個十年八年沒問題。”
老娘又說：“妮兒，我可不能再活那麼多年。把你們都累老了。我看你怪難過的，心裏疼得慌。我還有點錢，在櫃裏，你到銀行取三萬。”
二妮說：“俺不，娘，還有俺姐姐。”
“您姐姐好過，她不在乎的，叫你取你就去取。”
幾天來，二妮經不住老娘緊說，就拿存折取出三萬元。
大妮除去關心老娘，還關心老娘的存款。幾乎每次來看老娘都要檢查存折。
這次一看存折，臉立馬變色了。問娘：“錢怎麼少了三萬？”
其實她知道二妮取了，別人拿不走。
老娘告訴她：“我給你妹妹了。”
大妮哦了一聲：“給俺妹妹了，便宜不到外家，沒外人兒。”
大妮兒扭臉跟老公說，“你拿剩下的七萬買車去吧！”大妮家買了輛小車兒。
老娘沒錢了，沒錢可沒法過，離錢不走路。賣宅子！老娘安排二妮兒，先賣那處小的，花完了再賣那處大的。
大妮兒的老公開新車兜風顯擺，技術實在一般，沒幾天拉大妮兒玩出了事故，把大妮兒撞成了植物人。二妮兒一邊照應老娘一邊伺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