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外甥小楚中專畢業分配局裏工作。
考慮小楚剛上班，先在辦公室鍛煉鍛煉。局辦公室五人，主任、檔案員、信訪員，還有小劉和小楚。
小楚就負責報刊信件收發，小楚來之前小劉做收發工作。小楚一來小劉就進步了，現在小劉坐在辦公桌前，主要工作是喝茶、看報紙的大標題兼聊天。
小劉對工作很滿意，這幾乎是養老院啊，到月拿工資。小楚農家子弟，父母種地供他上學，能分到機關是很珍惜崗位的。但是太清閑，就問小劉：“咱活怎麼這麼少啊？劉哥。”
小劉說：“機關都這樣，咱還來班上坐著哩，就不錯了，有的在家裏工作照樣開工資。放心，活少工資不少。果然第一月發的工資比工廠裏多多了。”
小劉拍著小楚的胸脯說：“是吧。不少吧？”這麼舒適安逸的工作，小楚應該心懷滿意高興。可他卻沒表現出優越感來，相反小楚倒有了壓力感、緊迫感，心裏悶悶不樂。他好像覺得有塊巨石懸在頭上，不知啥時會拍下來！有種莫名奇妙的沉重。
我發現了小楚的心事，但沒問他也沒告訴他舅。
不到仨月，一天小楚給我送水沒立即走，而是坐下有話要說的樣子。
我問他：“工作咋樣？”
小楚說：“局長，工作挺好，不累。”他站起來說，“局長，我想……我想去垃圾處理廠。”
他話一出口如一聲驚雷，我一時競沒答話，驚奇的目光看著他。我問：“你說啥？”
他說：“局長，我想去垃圾處理廠。”
我不解地說：“別人都扒門子弄窗戶往外調，你咋這想法，你舅同意嗎？”
他說：“局長，我上學學的垃圾處理專業，現在垃圾場需要人，從社會招工，不如咱內部調整，我去幹幹看怎樣。”
我說：“你知道那工作有多髒多累嗎，社會上都看不起那兒。
我也常講分工不同，沒有貴賤之分，但那是從理論上說的。你年輕，在那兒恐怕找對象都困難，可要想好了，你舅同意你去嗎？”
小楚說：“我會跟舅舅說明的。”
他舅跟我的意見一樣，對他的選擇不理解：“局是地方國家機關，那兒是事業單位企業化管理。你可別後悔，一個蘿卜一個坑，你走了馬上有人替補。”
小楚最後跟我吐露了心聲：“局長，我首先感謝您對我的關心照顧。這都是看我舅麵子。局長，我不知舅的麵子還能維持多久。假如你提拔離開了，新局長來了還照顧我嗎？我對今後的工作有危機感，現在整天喊改革喊得驚心動魄，我覺得不會整天無所事事地下去。”
局長辦公會研究批準小楚的要求。
垃圾處理工作的確又髒又累。汙水初處理車間三班倒，非常辛苦，空氣汙染嚴重。他親戚朋友同學都不理解他的選擇，原來談的對象離他而去。
小楚心裏也彷徨過，難道我堂堂中專畢業就幹這最差的工作，不！他把全部的努力都用到工作上。垃圾運輸他搶著幹，工友請假他替班，吃苦在前，很快得到廠長賞識。不到一年提拔他任汙水初處理車間副主任、主任，靠自己的努力事業上了兩個台階。
小夥子信息可真靈，市裏準備建垃圾發電廠，他給我報名。
雖然他發電是外行，但是他的工作態度、事業心我放心。垃圾燃料這一塊交給他肯定勝任，果然他去了垃圾發電廠籌建處。
籌建處的工作條件比想象的更艱苦，先治坡後治窩，在板房辦公。小楚任燃料車間主任，身先士卒。哪兒髒哪兒有他的身影，哪兒累哪兒有他的汗水。率領一班人當建廠突擊隊。
副廠長受不了垃圾臭味，熏的頭疼幹嘔，調走了。
發電在即，正是用人之際，小楚被任命臨時代理副廠長，負責業務工作。小夥子經過紮實工作，刻苦學習發電知識，填補知識空白，勝任工作。
垃圾發電廠順利運營，社會、經濟效益雙豐收。
小楚現在任垃圾發電廠副廠長了。
他來局裏看我。我一聲：“楚廠長駕到！”
“局長，你看你。我是你的兵，今後我還是你的兵。喊小楚。”
“小楚，你談的這個姑娘有眼光。那個後悔去吧！啥時喝你喜酒啊？”
“快了。到時我先請您。”
聊起同事小劉，因競聘上崗的原因，被精簡到園林處苗圃去了。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俗話不俗。要想人前顯貴，就得背後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