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黃昏的太陽,像打在平底鍋裏的雞蛋黃,顫顫悠悠,軟軟嫩嫩,黃得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喜愛,軟的讓人忍不住那根筷子去戳。楊燦仰頭看看西邊即將落山的太陽,輕歎一聲,這個比喻是家裏的老頭子每次煎荷包蛋時都要說上一次的話,出來好久了,不知道老頭子在家怎麼樣了。
這古人的生活作息還真是規律,果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陽還沒下山,就開始收拾攤位,關閉店鋪,準備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了。楊燦信步往她住的驛館方向走,與一個個匆忙的人擦肩而過,下午一個人在驛館坐得無聊,雇主也說了讓她今天自有安排,索性出來看看,轉轉。沒想到一轉就轉了好一會,等到肚子餓了,才想起該回了。
“哎哎哎,小心。”
楊燦聽見驚叫,連忙回身,身體做出防護的反應,迅速的向街邊跳過去。定睛一看,原來是個推著單輪車的男人,不知道急什麼,跑那麼快。又聽見有什麼特殊的動靜,就在大腦還沒有判斷出是什麼的時候,身體已經做出了本能的反應,往旁邊又跳了一大步,但是還是沒能完全躲開,衣服的下擺處,被濺上了一小片水跡,而那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紅色的,難道是血?可是並沒有血腥味。楊燦皺皺眉,她不是計較的人,但這是琴清送的衣服,才穿一天就弄髒了,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哎呀,對不住對不住,剛才架子突然倒了,對不住對不住。”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從屋子裏跑出來,一個勁的陪著不是,臉上還帶著惶恐。
見到那人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楊燦倒不好意思去怪罪了,隻是皺著眉低頭看看衣服:“這是什麼?怎麼是紅色的?”
“回姑娘,這是染料,剛才正在上麵染布,不成想架子突然壞了,染料灑了下來。姑娘求您千萬別怪罪小的,要不然師傅一定會扒了我的皮的。”小夥子一個勁的賠不是,道歉,還央求楊燦不要追究。
楊燦打量了下眼前這個人,看臉像十六七歲,可是看身材就像比年齡小了幾歲,身材瘦小,個子也不高,雖不至於麵黃肌瘦,但是也營養不太良,歎了一聲:“算了,下次小心點,萬一砸傷人就不好了。”楊燦說完就想走,沒成想卻被拽住了,低頭一看,一雙滿是紅色的手,正抓著她的胳膊,現在不僅是下擺有紅色了,連袖子也有了,不滿的看著那手的主人。
手的主人見楊燦不悅的臉,心裏咯噔一下,立刻受驚似的收回手,低著頭:“對不起,我,我那個,就是……”
楊燦聲音裏帶上了一絲不耐煩:“我不會追究你的過失,也不會向你師傅告狀的。”說完轉身就走。
見楊燦已經離開,那小夥計一改剛才的怯懦,臉上掛著陰謀得逞的笑容,轉身向身後的屋子跑。來到一個房間門前,向著門口站著的兩個武士彎腰行禮:“請轉告侯爺,事情已經辦妥了,她已經離開。”
屋門被突然從裏麵打開,一個麵如冠玉,衣著華麗的男子,站在門口,門口的三人見主子出來,立刻低下頭,等著命令。這個被稱作侯爺的不是別人,正是齊國國君的表弟,臨淄侯虞衍。隻見他手裏拿了一把很精致的小匕首把玩,匕首的手柄上還鑲嵌著一顆碩大的珍珠,一看就價值連城。臨淄侯把匕首輕輕的抵在剛剛的那名男子的頭上,輕輕的劃著,直到看見那人身體不住的哆嗦,才扯扯嘴角,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沒有其他人看見?她沒有發現破綻?”
“回侯爺,小人當時觀察的很仔細,沒有人看向這邊,而那個人也沒有發現小人的意圖。”瘦小的身體忍不住的顫抖,他害怕頭上的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跟鐵疙瘩比起來,他這顆腦袋可就脆弱得多了。
“嗬嗬,很好,很好。”說著向門口的一個人打了眼色。那人會意,單手一把捂住那正在不住顫抖的人的嘴,另一隻手從腰間抽出一把約一尺長,兩指寬的短劍直接刺進他的身體,那人不住的掙紮,瞪著越來越渙散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帶著一臉笑容的美麗的男子,最終無力的垂下了雙手,眼睛卻一直不甘的睜著,死不瞑目。
臨淄侯看都沒看被扔在地上的屍體,對著門口的兩名武士吩咐:“處理幹淨,再派幾個人去那盯著,先不用動手,本侯隨後就到。”待那兩人領命拖走了屍體,他又回到屋子裏:“隨本侯走一趟吧。”
楊燦是滿心歡喜的出門,滿臉鬱悶的回來。好好的一件衣服,就被糟蹋成這樣,怎不叫她鬱悶,偏偏,那人那窮酸可憐相又不好去找他算賬了,隻能吃啞巴虧。下擺和袖子,像極了被一個渾身是血的家夥給愛撫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