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金色的太陽從江麵冉冉升起,那抹紅照得江麵也紅通通的。一個女孩身著白色的風衣,圍著奶白色的圍巾,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江麵,她的身邊放著剛從國外帶回的行李箱。這畫麵天人合一,似一幅美麗的、靜止的水墨畫,美得讓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十年了,距她離國那年已經十年了,十年間發生了多少事,又改變了多少人啊。她望著江麵,昔日的那些話語又不斷地在她耳旁重複,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能不能不要走,就留下來和我一起吧。”
“不行,我就像一片飄入小河裏的葉子,我的一生都將注定隨波逐流。雖然,在水中我很自由,可以走走停停,甚至是翻轉著打幾個滾兒,但我終究是要沿著小河注入大海的。不然的話,一旦我停滯不前,我便會被泥土積壓,淹埋,直至腐爛。而我媽媽,就是那條決定著我的流向的河流,她早已為我鋪好了路,我隻須照她為我準備好的軌跡走便好了,而且,我現在也已經別無選擇了。我在這裏有過快樂,但對我來講,悲傷總是大過快樂的,我大概把我一輩子該流的淚都傾注到這裏了吧。我不知道自己離開後會過得怎樣,但我明白,要是再停留在這裏的話,我會死。”
慢慢地,金色的太陽從江麵上露出了整個的輪廓,早晨的江邊,還隱隱約約的泛著一點兒寒氣,可是妮妮似乎沒有察覺到,任憑寒氣透過她的衣服,她的圍巾,肆無忌憚地侵襲著她。她靜靜地注視著江麵,臉上沒有一絲神情,她的眼睛是那樣的空洞,不知道到底是在望著哪裏,她靜靜地思索著,思索著許多年來發生過的一切。突然,從江麵反射過來的太陽光線像針一樣地刺到了她那雙似喜非喜的含情目,她的耳邊也傳來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的說話聲,她才意識到時候不早了,於是她拉著行李,向她在市中心的家走去。
下了出租車後,她拖著自己厚重的行李佇立在家門前,久久沒有進去,她望著自己的家門,還是和十年前的一樣,隻是已經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她這次回國,沒有向任何人打招呼,她還是像十年前一樣,隻是想回來了,就任性的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買了機票回來了,是那樣的悄無聲息,不給別人一點準備時間。就連藍阿姨,她都沒打招呼。藍阿姨是她家以前的保姆,在她未出國以前,在她爸爸媽媽不在家的那段日子,都是藍阿姨照顧她的,她們的之間的感情,早已不是雇主與雇員之間的感情,一定程度上講,那種情感早已上升為親情了,但即便是這樣,她還是不想麻煩任何人,而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想自己整理自己人生缺失的這十年。
在門前足足待了半個小時,她才用自己那把泛著點點鏽斑的鑰匙打開了那把沉鎖了十年的鎖,是啊,鑰匙已經有十年沒有履行職責了,但是那厚重的鎖卻勤勤懇懇的履行了十年的使命。她暗暗地想,這是不是一種巨大的諷刺?一打開門,迎麵撲來的是一股因為時間久了沒有住人的的潮濕氣兒,她一聞到這氣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她把行李箱拖進來,放在門口的位置,就趕緊跑到房子的四個角落,打開窗戶,好通通風。直到做完這一係列的事情,她才開始慢慢地在房裏踱著步子,靜靜地回憶著過去的種種,每一個角落裏都充滿了她青春年少時的回憶,不管是快樂的還是苦澀的,都是她曾經擁有過的,她就這樣慢慢地走,回憶就像畫麵一樣慢慢地流過她的腦子,但是家裏畢竟是十年不住人了,所以每一件家具上,每一個角落裏,都鋪滿了厚厚的灰塵,於是她決心把它們清理掉,讓自己的家煥然一新。
說做就做,這不,她已經拿起抹布在擦了。她擦它們的時候,非常的認真,好像傾注了她畢生的心血,她是那樣的有條不紊的在做著這項工作,她的手在茶幾上來回的緩慢地移動著,好像她擦掉的不僅僅是塵土,而是在回憶著自己過去的那段青春,邊回憶邊慢慢地將它們從自己的記憶裏用力地抹掉,雖然這可能是無濟於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