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咼人部族的吉什剛來到濮國戴上腳箍,額頭上烙上半月奴隸標誌的時候也和崗巴一樣,為自己的身世悲哀,為世界的不公憤恨,也動過逃跑的念頭,但是當看到被抓回來的奴隸淒慘無比的下場,吉什摸摸自己還完好無損的頭顱和手腳萬幸自己沒有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漸漸地,他習慣了被人呼來喚去的生活,隻要順從至少不會挨鞭子,如果表現得賣力一點的話,還可以吃上一頓飽飯。假如得到了衛士的賞識,還能夠當上兩腳馬裏麵的小頭領,從此跨入嶄新的人生階段。吉什把自己的人生規劃設定在奴役別的奴隸身上,至少在他看來,這是目前最現實也最容易實現的目標。至於叛逃,想都不要想,就算能逃到邊界又能如何,難道還能破除大摩師的法力穿過無界牆嗎?到最後還是要被抓回來弄得死無全屍,這又是何必,不如安分守己地當好兩腳馬,還能過點安穩日子。
所以當他發現哈加的腳傷而去告密,不過是想在衛士麵前有個好印象而已,至於哈加因此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可不是他考慮的範疇,奴隸的命本來就下賤,多死一個有什麼要緊。不過他的舉報並沒有得到他想象中的賞識,還成為了一場奴隸暴動殺害衛士事件的親曆者和旁觀者,這不但讓他沒有得到任何回報還被懷疑參與了其中,他被判處最嚴厲的懲罰,砍掉手腳和頭顱,挖空內髒,做成肉罐。感謝萬能的山神,英明的二王子在得知情況後,在即將行刑的時候把他給釋放了,不但不責罰他,還把他送回森多部族當上了一個小小的兩腳馬頭目。
在生與死之間來回一趟,讓這個胸無大誌的咼人奴隸大悟徹悟,他羞愧於之前自己短淺的目光,僅僅隻想著討好衛士就能保得平安,現在回想起來,那是多麼幼稚的想法。要想這輩子——在濮國當奴隸的這輩子過得安穩,得到最高權力者的肯定才是最重要的。他感激涕零二王子的憐憫和關懷,更為自己的未來謀劃了美好的藍圖,要實現他自認為作為一個奴隸偉大的抱負,需要有機會向二王子證明他還有更大的能力,但這樣的機會遲遲沒有到來,直到昨天晚上月亮掛上樹梢,他期待的機會終於來了。盡管這個機會來得非常突然,而且讓他做的事情是沒幾個人敢做的,即便聽到都覺得匪夷所思,但吉什還是拍著胸脯應承了下來。
按照計劃,柴房外不應該有人值守,可王長子安武卻過分小心地加派了兩名衛士,這讓吉什一下子慌了手腳。不過還好,遠明老叔的酒肉讓兩名衛士閑聊了一會就困得睡倒在地上。聽著均勻的呼吸聲,吉什知道時候到了。
他把被做了手腳的房門拉開一條縫,一雙三角的小眼睛從門縫裏小心地查看,這樣即使被察覺立馬把門關上也能說得過去。目光首先掃視到了高拱倚在門框上流著口水的臉,睡得如此香甜。往另一邊瞧去,隻能看見一雙腿橫在地上一動不動,想來也應該熟睡。
吉什大膽地把門拉開得更大些,把瘦尖的腦袋遞了出去。那雙腿的主人終於被看他清楚,仲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吉什向身後招了招手,其餘九名兩腳馬從地上悄無聲息地爬了起來,腳箍不知道何時早已解開放到一邊。
十條黑影有條不紊地從柴房裏溜出來,在吉什的指揮下五個人一組,把高拱和仲白分別圍在當中。十個人從身後抽出了短刀,吉什環視了一圈,從每個人眼裏都看到了堅定的眼神,他點了點頭。十個人一起分工合作蹲下來把高拱和仲白的手腳全都按住,同時捂住了兩人的口鼻,然後鋒利的尖刀狠狠地紮進了兩人的身體,直到兩人不再動彈,十個人像十具僵屍一樣沉默地站了起來。
吉什轉身朝樓梯走去,然後又向樓上指了指,其他人會意地跟在後麵,裹著粗布的赤腳踩著木樓梯一點聲響也沒有。根據遠明老叔所說,二樓堂屋的左邊是安武的房間,右邊是納關和烏更的房間。仍舊是五人為一組,吉什帶領其中一組專門對付安武,另一組去對付剩下的兩名衛士。
吉什感覺心跳得特別厲害,轉頭向左右的人看了看,五人同時狠狠點了點頭,這讓吉什心中安穩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氣,用短刀輕輕把門推開,借著朦朧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見木床上隆起的棉被隨著安武的呼吸微微起伏。五個人像黑夜中的五隻黑貓一樣慢慢接近了木床,近得幾乎已經可以看清楚安武臉上的汗毛。
吉什向其他人示意讓他親自動手,他把短刀緩緩伸向安武裸露在棉被外麵的脖子,如果趁安武熟睡一刀能夠致命的話那是最好的,因為誰也不希望與生龍活虎的王長子麵對麵地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