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離的托扶,讓皇太後在蘇紫衣詫異的抬眼的一瞬間,對上蘇紫衣眼底深處的冷靜和從容,皇太後琥珀色的眼睛微眯,暗自點了點頭,眼裏多了份審視後的深意。
蘇紫衣快速的垂下眼簾,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不問也不答,腦子裏卻因這個‘親’字思緒萬千。
皇太後將手中一直緊握著的經書,放至案台上,轉頭看著蘇紫衣說道:“世人都知道琉璃碧玉簪隻能給茹婉郡主,這麼些年,因為這琉璃碧玉簪的緣故,有多少人想取你而代之成為茹婉郡主,哀家都給攔住了!那是因為他們不懂,茹婉郡主不是一個封號,而是一個人,如果你蘇紫衣死了,茹婉郡主便消失了,沒有人可以取代,隻因……你認識這個!”說著單指指著經書裏的阿拉伯數字,抬眼目光淩厲的看著蘇紫衣。
蘇紫衣心中一頓,皇太後的意思很明白,這麼些年自己之所以不被取代,是因為皇太後的阻攔,而如果自己不認識這些數字,那這個茹婉郡主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換而言之,這番看著輕描淡寫的陳述實則是一種赤果果的威脅。
“是,臣女認得,臣女的娘在臣女幼時曾教過臣女!”蘇紫衣說完,拿起一旁的毛筆,在空白的宣紙上寫了一排數字,有碧玉簪裏有的,也有碧玉簪裏沒有的!從一到十,順序卻是雜亂無章的。
皇太後激動的抓起宣紙,看著宣紙上的數字,來來回回看了許久,開口的語調中都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這些都是什麼意思?”
“回太後,這些東西,臣女隻會寫,不會讀也不知道什麼意思!”蘇紫衣低聲說道,垂著頭不讓皇太後看到自己的表情,在她那雙琥珀似的眼睛注視下,蘇紫衣不敢保證自己半點情緒不漏:“臣女的娘說過,這個東西不可以對任何人提起,今天是臣女自學會以後第一次寫出來!”
皇太後看著蘇紫衣低垂的頭,那樣明顯的回避,讓皇太後眉間的川字聳了起來,眼中的冷意一閃而過,轉而對身邊的太監道:“哀家給茹婉郡主準備的東西呢,還不呈上來!”
“是!”太監林澤領旨下去,片刻功夫便端上來一個漆木匣子,托到了蘇紫衣麵前:“這是太後早就備下的,今個叫郡主來就是為了這事!”
蘇紫衣接過匣子叩首謝恩,皇太後再次上前親自將蘇紫衣扶了起來,帶著甲套的手緊握著蘇紫衣的手臂,沉聲說道:“你雖不問,但哀家告訴你,你是汾陽王府唯一的嫡係,已故汾陽王世子的遺腹子,老王妃的親孫女,與哀家才是血脈相承!”
蘇紫衣震驚的看著皇太後,快速的消化著剛才這番話的意思,眼裏閃著不可思議,心思卻百轉千回。老王妃的病秧子世子並沒有成親,哪來的遺腹子,如果這是真的,那當年藍月儀豈不是大著肚子嫁給的汾陽王?
“我娘帶著我嫁給的父王?”蘇紫衣試探性的問道,神色複雜的看向皇太後。
“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名義上的父王答應娶你娘,許你郡主之位,怎麼會輪到他做汾陽王!”皇太後冷笑著說道,對於汾陽王當年為了承‘汾陽王’爵位甘願當現成爹的事,至今仍覺不恥。
這麼說來,藍月儀和那個病秧子世子便是未婚有孕了,這麼大的事,當年不會一點痕跡不留的,自己隻需仔細查查便能知道,這樣想著,蘇紫衣便不再多問,隻語帶試探的說道:“臣女的記憶中,祖母似乎並不待見我娘!”如果自己真的是那病秧子世子的遺腹子,老王妃應該對自己和娘很好才對!
皇太後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你祖母當初就是不允你娘進門,才使得你爹鬱鬱而終的!”
蘇紫衣微微蹙眉,如此說來,是藍月儀和病秧子世子偷嚐了禁果,有了自己後老王妃又不許藍月儀進門,才使得那病秧子世子鬱鬱而終,老王妃失了兒子,才想著將孫女保住,在汾陽王答應娶藍月儀並給自己郡主之位後,上表皇上給了汾陽王爵位,如此一來,自己這個真孫女至少名正言順的成了汾陽王郡主。
難怪老王妃對娘總是一副恨之切切卻又無奈容忍的樣子,對自己的態度不冷不熱,卻又較之其他孫女多有不同,原來這其中還有這道淵源。
皇太後看了眼低頭沉默不語的蘇紫衣,以為她正暗自傷神,畢竟如此說來,這個茹婉郡主不僅是個不祥的遺腹子,還是個民間俗稱的未婚先孕的野種,別說是大家貴族,就是普通的大戶也不會接受這樣出身的兒媳,這個消息對於一個未婚的女子來說,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你的婚事,哀家已經替你做主了,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寥寥無幾,你大可不必掛心,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