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大犬撕咬啃食著,炎若輒笑著指著大犬正吞噬的半根露在外麵的手指對蘇紫衣道:“林煜澗就是用那隻手放走了你!”
蘇紫衣視線猛然盯住大犬嘴裏正收進去的細長手指,眼前閃過那個眼白藍如湖水,雙眸幹淨的如嬰兒的男子,隨即轉身衝出屋子,倚在柱子前一陣幹嘔。
炎若輒轉頭看著蘇紫衣顫抖的後背,隨即再次自冰窖裏夾起一塊肉道:“你要不要喂一塊?!這是他的臉皮!”
“你是個瘋子!”蘇紫衣倚在柱子上,一手按著懷裏的錦囊,不停的對自己說著,他在錦囊裏,那些不是他,不是!
“瘋子?!”炎若輒點了點,甩掉手裏的夾子,夾子咣當一聲落在地麵,就像他出口的聲音一樣唐突:“從你拒絕我跟著你的時候,我便瘋了,所以不怕更瘋一點!”
炎若輒說完,拉過蘇紫衣進了隔壁的屋子,進屋隻一抬頭,蘇紫衣便隨即跪倒在地……
蘇紫衣跪在地上,揚著頭,看著那高高的供桌上,被斷了手腳裝在壇子裏的人彘,人彘旁邊掛著已經被風幹了的手臂和大腿,那人彘隻需要一睜開眼,看到的便是自己風幹的手臂和大腿,那是何等殘忍!
而人彘那張瘦的如骷髏般的臉上,唯有嘴角一顆黑色如瘤般的痣,讓蘇紫衣一眼便認出:“爹——爹……”
人彘緩緩的睜了睜眼,空洞的眼睛全然沒有焦距,幹裂的嘴巴張了張,嘴裏竟然沒有舌頭,隻用口型不停的說著一個字——死!
蘇紫衣瞬間想起了聶輕舞,難道這就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嗎?!
“為什麼這麼做?!你讓他做的他全都做了,包括殺了我!”蘇紫衣仰頭看向炎若輒,曾經知道爹為了家族的利益,在炎若輒的命令下親手送自己赴死時也曾經恨過,然而此刻,那恨突然變的很渺茫。
“我沒讓他殺了你!”炎若輒怒喝一聲,深紫色的眸子因控製不住的惱火而炫紫,伸手一把將蘇紫衣拽了起來:“他不配你跪!”
“你放開我!”蘇紫衣用力的甩開他,像躲著瘟疫一般的看著他。
那眼神讓炎若輒用力的擰起眉頭,伸手按住自己悶疼的胸口:“柳幕風,我從沒傷過你!我是想讓你鸞鳳和命,可我下不了手!是他,讓我許他宰相之位,他便親自送你上路,從而給你一份怨恨讓你能魂魄凝聚,是他告訴我你要和冷成古私奔,我才默許了他這樣做!你為了救他,七歲衝進火場,你救了他的命,他給你的回報卻是為了宰相之位殺了你,寡人將他就這樣供奉在這裏有什麼不對?!”
蘇紫衣後退一步倚到了身後的牆壁上,含著淚壓抑著心頭似火燒般的燎痛,當年娘無依無靠,從生下自己便當男孩一般養著,因為怕在尚書府裏露餡,早早便將自己送出去學藝,以至於爹一直將自己當男孩,在全家被處以斬刑時,著人就勢藏了自己。後來自己用衝進火場換來的承諾救下了全家後,反而因為知道自己是女子,便再也不曾被關心過,直到自己被炎若輒提親,才被接回尚書府,當天夜裏便被親爹連刺十一刀要了性命。
而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想坐上宰相的位置!
一口氣衝了上來,蘇紫衣用力的咳著,直到一股甜腥衝喉,又被用力的壓了下去。
炎若輒表情冷漠的看著蘇紫衣,深紫色的眸子裏卻閃過一絲心疼,然而下一刻,伸手拉住蘇紫衣出了屋,站在回廊上看著後麵的幾間屋子:“這幾間屋子都是給你準備的,要不要再看下去!”
炎若輒說完鬆開手,邁步走向下一個屋子,站在屋門前等著蘇紫衣,薄如蟬翼的天蠶衣隨風輕動,暉梁四季如春的氣候,讓那微風都透著暖意,清風拂過他烏黑的發絲時,卷起了一絲如幻的輕柔,偏生那雙眼睛冷成了亮紫。
蘇紫衣抱臂緊了緊身上那件連日來未曾換過的夾棉錦裙,在這如春的暉梁,竟然依舊冷的全身泛寒。
蘇紫衣深吸一口氣,再抬眸時,眸光清冷中透著一份冷絕,如果炎若輒的目的是讓自己放下對親情的所有牽絆,至少在這裏他算是做到了,蘇紫衣邁步走向第三間屋子。
炎若輒眼裏挑過一絲讚歎,柳幕風,無論何時何地,從來都不會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