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那女人逃走的消息,我並沒有過多的驚詫。
她在蝴蝶穀時是那樣的驕橫跋扈,我從未正眼瞧過,無非是在戲弄漂流的時候故意裝著沉迷於那女人多麼動人,多麼美麗。覷見漂流因為我吃醋而撅起的小嘴不由得那樣開心。
漂流,你你是在意我的,對嗎?
夕已經把都城遷移到雁地鹹陽了,與我隔河而望。
白河終年湍流不息,波瀾壯闊而且險流處處,河底深不可測;若是行船,總是經驗豐富的熟手也往往搭上性命。雁國在最強盛的時候妄圖在白河上架一座橋,直通豐饒的鹹陽。可是曆經十年,犧牲上萬條性命,終以失敗告終。又有人不甘心,說要填河以促兩地交流繁榮,可麵對滔滔江水,真無異於精衛填海。因此雁國不得不抱著國都不可輕移的說法,死死地守在我現在的封地上。隔著白河,鹹陽的散郊盡然在望,可是要真正走過去,卻是非要十天才能打個來回。
我與夕,現在大約也是這個樣子吧。
數月的奔波,令人到底有些疲累。
我推開房門,卻見霍玉顏斜倚在我的軟榻上,婉然一笑。
年。
她輕喚著。
出去。
我冷聲道。
她皺起眉,精致的麵容略帶著委屈。
我幫你收拾過那個賤人了。
出去。
我依舊不耐煩。
年,你就這樣對待我嗎?
顏握緊了雙手,任憑長長地指甲扣進手心。
我最厭惡她這樣的動作,她這樣必然是怒極了,不準備饒恕。
門在我身後哐地關上。
我真是無法容忍她了。
拍拍手。
主人。
一個身影恭敬地落在窗外。
顏妃怎麼在我的房間?
顏妃娘娘說王讓她候著的。
我沉默了一下。
這該死的女人。我低聲咒罵道。
想了一下,幽幽道。
把那群女人都遣散吧。
是。
那聲音遲疑一下問道:“顏妃也?”
沒等他把話說完:“尤其是顏妃!”
是。
等等,把這張軟榻也一並弄走吧。
我轉過身,往內室走去,漂流,我回來了。
看著那群狼標本的眼睛裏閃著幽幽光芒。
我不禁笑起來。
漂流,漂流。
念著你的名字,我的心都快碎了。
我仰臥在床上,閉上眼睛,看見你帶著淚的眼睛。
你的眼睛。
那女人的眼睛就忽然重合上來。叫人一驚。
我猛地睜開眼。
我還是不能放過她!
除非我忘記你。
漂流,我怎麼能把你忘記?!
第二天清晨。
霍玉顏血紅了眼睛,掙紮著要擺脫侍衛。
你憑什麼休棄我?
我隻淡淡掃了她一眼。
休書上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霍玉顏咬著嘴唇,惡狠狠道,活該漂流死無全屍。
啪——
我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她哈哈大笑:你不知道吧?漂流那個賤人,原來有個墳的。叫我先知道了,我就掘了她的墓,毀了她的碑!把她的爛肉一塊塊割開,喂了野狼!哈哈哈哈!就連你給她設的衣冠塚,也叫我挖了、砸了、毀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了!哈哈哈哈哈!你又能怎麼樣?我知道你就是喜歡她,她死了!死了!哈哈哈哈!
我的身軀忍不住的發抖,可是漂流已死,我又能怎樣?
帶她出去,我永遠不想再看到她。
是。
霍玉顏掙紮著,怒罵著,漸漸遠去了。
我的心終於些許平靜。
把琉璃追回來。
我冷聲道。
是。
人都散了吧。
看著寥落的人零零散散的去遠了。
我的心忽然空落起來。
一種莫可名重的心情忽然抑鬱在我的心胸裏,讓人難以呼吸。
漂流。
你沒有死。
琉璃那帶著淚的眼睛莫名而至。
把她帶出去,我再不想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