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大約十天了,白河最緩流的地方就在眼前了。
那木橋支晃搖曳,由幾條鐵索顫顫巍巍攬係。
據說這白河凶險難渡,暗流洶湧。這座索橋也是犧牲了上百條的性命。
這白河的名字因由,是它夏天河水暴漲,卻少見的不是黃土泥浪,而是白沫湧天。河的惡名,隻是它不渡人,卻從未見它泛濫過塗炭黎民。
我又忽然嘔吐起來,空空的胃痙攣抽搐。
還好是春暖時節,這莫陽的天氣煦暖無雨卻異常濕潤,草絲兒也悠長起來,各色野花初綻,竟也姹紫嫣紅。
河邊的野菜不少。淺淺的河床裏,一大片紫羅蘭葳蕤茂盛,在幾支度過隆冬業已幹涸的蘆葦陪襯下,也幾分優雅。
紫羅蘭那長長地花莖伸展,南風拂過,紫色的花朵搖曳生姿。
我莫名地快樂起來,伸長了手臂,采摘起來。
越是往裏的花兒越是嬌豔明媚,我踏著濕潤的河床,撥過一大片青翠、紫菀,走進了白河。
紫羅蘭愈發地鮮豔奪目,好像欲望深深引人。
我忽然就踟躕下來。
年王。
風。
你就是寧願要權利也不願要我嗎?
年。
我一眼就認出了你啊。
明媚的陽光晃在這一片清新的顏色裏。
令人恍惚。
年王。
你縱是再牽掛我,也不若你手中的權利吧?
深沉的夜色裏,我聽見你呼喚我的名字,我不能說不感動。
可是你拋棄我,遠離我、逃離我。
難道我真的那樣不值得?
我知道你已經認不出我了,這張明媚的臉真的如此讓你憎惡嗎?你從眼底的那抹恨如此強烈,你完完全全忘記了我,卻還要裝作一副思念我的樣子!你可知我的恨。我要把你當做別人一樣!
以至於你讓我所收的苦,我完全地嫁禍與自己。
在年王府第一次見到你,我一身紅色,不是嫁衣。
你命令那些仆婢把點心強行塞進我嘴裏,你看見我的眼睛,與漂流那樣相似,你是怕了麼?
年啊!你這個生性寡涼的人!從小時候起,饕餮已經是你的內在,毫無厭倦的欲望才是你的本來麵目。你的情深,到底是做給誰看?
我不敢告訴你我就是漂流,即便告訴,怕也隻能惹來你的冷嘲熱諷,不屑一顧吧!
風的確已經死了!由你害死!
你不愛霍玉顏,卻偏要娶她為妻。
你明知道霍玉顏對漂流的意味,卻偏偏對她恩寵有加。
你這個虛偽的人!
你這樣折磨別人,難道是你內心太過寂寞空虛。
正當我浸入沉思。
一個力道忽然拉緊我的腳踝,把我拖進白河。
冰冷的河水刺的我一個激靈。
我拚命掙紮,握住那枯黃的蘆葦,那力氣是越來越大。
我驚呼一聲,身體已經整個沒入河流。
水壓刺疼了耳蝸,我閉住氣,在水中努力睜開眼睛。
一條斑斕的巨蟒纏住我的腳踝,打著圈兒正往水底走。
誰來救我?
我拍著水,用力向上浮去。
巨蟒已經完全纏住了我的雙腿,血盆大口猛然回轉過來。
我一驚,那紅芯已經落在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