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白義放棄了飲彈自盡,選擇在帝都做一具行屍走肉,償還自己的罪過。
白家的老爺子曾經想過不少的辦法想要讓自己的這個兒子能放下心中的執念,卻都沒能奏效,隻能當做白義已經死在了那些幫派的手裏,不再提及他的一字半句。
隻有沈天養,偶爾會來看看他。
但是,白義拒絕了他的一切施舍,還警告過沈天養不要隨便出現在他的麵前。
因為,一看到沈天養,白義就會不受控製地想起黎羿翰。
他已經不是當年的白義了,他害怕自己會崩潰。
白義抹去了眼角的淚,把剛才那個小孩子叫到了自己的身邊。
“這孩子是我在橋下的垃圾桶裏撿到的,我撿到他的時候,他甚至連身上的臍帶都沒有被剪斷。”
白義的聲音落寞,“我知道我已經時日無多,你的問題我不能回答你,但我希望你能看在我們朋友一場的份上,把這個孩子帶回去。
他沒有做錯什麼,隻是遇人不淑而已。”
白義的話,像是在說麵前這個麵黃肌瘦的孩子,又像是在說黎羿翰當年慘死的那個一歲半的兒子。
被白義拉到了懷裏的那個麵黃肌瘦的孩子,似乎感覺到了他們即將到來的離別似的,抬頭,握著白義粗糙的手,低低喚了一聲“幹爺爺”。
白義的眼睛一紅,卻是狠狠地把這個孩子推到了沈天養的麵前,然後惡狠狠地罵道。
“滾,都給我滾!”
小孩子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又是帶著哭腔叫了一聲“幹爺爺”。
白義卻狠著心沒有回頭,但那雙肩膀,卻已經是明顯地在抖動著的。
沈天養沒有推辭,抱起這個身量纖纖的孩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陰暗的角落裏。
白義說的沒錯,他的確已經時日無多。
如果黎羿翰的兒子真的還活著,他最恨的人,隻怕就是白義了。
可他到底是會殺了他,還是留著他繼續在這個世界上苟延殘喘,宛如行屍走肉一般地活著,別人就不得而知了。
懷裏的孩子哭得聲嘶力竭,卻除了“幹爺爺”之外,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咬住了沈天養的手臂,想要從沈天養的懷抱裏掙脫。
可沈天養任由他那雙稚嫩卻鋒利的幼齒咬破了他的皮膚,卻仍舊麵不改色,不肯鬆手。
黑暗中,白義的身影逐漸被他們留在了陰影裏,終於再也看不見。
那個孩子,終是沒能掙脫開沈天養的懷抱。
直到他們走出去很遠,沈天養才試探著放下了這個已經哭得渾身無力的孩子。
但是,孩子的雙腳剛一落地,就想要朝著他們來時的方向狂奔回去。
沈天養一把拉住了他。
那孩子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小小的雙手不住地搓著,稚嫩的額頭咚咚咚地磕在地上,嘴裏一直在念叨著“求求你,求求你”。
他已經和他的幹爺爺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他不想離開他。
就算是沈天養有暖和的衣服給他穿,有好吃的東西給他吃,就算是他以後都不用在垃圾桶裏翻食物,他都不想離開幹爺爺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