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藥水時,他沒有讓店裏的學徒幫忙,而是自己非常認真地做完,她也沒有責怪他花費很長的時間。
“這個顏色不適合你的膚色。你看看這款。”
他終於要向她推銷產品了。她想。
“我從不染發。”她回答,隨後加了句“謝謝”。
“你這頭發不是染的嗎?”
“不是。”
“怎麼可能。”
“生來就是這個顏色。”她看著他用力說,好像她的人格受到了侮辱,至於為什麼有這麼大反應,她不知道。
他隻是溫和地笑了笑,這讓她覺得她剛剛做了一件難以啟齒的蠢事,這算什麼?她自問。
他告訴看似很著急的她說,差不多十分鍾就好了。
“你住這附近嗎?”
她住這附近,而且上下班都經過這條街。
“端午回老家嗎?”
“回。”
“跟男朋友一起?”
“對。”她和她男朋友早已經分手了。
他開始用吹風機給她吹頭發,落在鎖骨上吹不下來的,他手很自然地拍拍。
“不用了。”她站起來,“回去我洗個澡。”
他尷尬地退到一邊,兩手輕輕搭在了一起。
她到櫃台付賬的時候他才想起什麼似的突然跟上前。
“我叫張一輝,7號。”他指著肩上的工牌重複一遍說,“我叫張一輝。”
“知道了。”她回答。
“專門的師傅”就是這麼來的,但是她基本上不去同一家理發店,她總能記清上次給她做頭發的人,因此她認為他們也記得她,她覺得再次見麵是件尷尬的事,就像你去飯店,剛進門人家就知道你要點什麼菜。
一天,她下班晚了,八點多鍾經過這條街,遠遠看到一個年輕人在路邊向她張望,走近時,她猛然想到他,憑直覺她認定那個人就是他,不由得驚出一身汗,她沒有扭頭,徑直走了過去。
兩天、三天,…,她每次都能看到他,有時候她懷疑是她多心了,他從未給她打過招呼,“他隻是出來透透氣。”她這樣想著朝他那邊看去,發現他正凝視著她,他明亮的眸子格外紮眼。
之後她換了個小區,也不是因為這件事,原來的房子房租漲了,半年後的一個周末,她竟鬼使神差地再次來到這家理發店,又是那個顛腳的男孩。
“你有專門的師傅嗎?”他問。
“7號”她說,心跳得厲害。
“7號理發師”男孩喊了一聲,出來一張陌生的臉。
“不是他,原來的7號呢?”她問。
“一直都是這個7號。”男孩接著說,“我先給你洗洗頭發吧。你放心,這是我們最好的理發師,一定讓你滿意。”
“對不起,我走錯了。”說著她離開了,外麵空氣清新,“果真適合透透氣。”她想著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