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指望能看到什麼。
可是,他拿起蘭德爾基因特征檔案,還沒有看上10分鍾,他就給研究所掛電話,要他們進行一次電子計算機檢查。他坐下來,不禁出了一身汗,想到自己隻是在最後一分鍾才決定到這裏走一走,要是不來的話,蘭德爾就已經被無聲無息地“取消”了。一種藥物會毫無痛楚地滲透他的皮膚,滲進他的血液,他就會陷入平和的睡眠之中,逐漸加深,乃至死亡。這種藥物的正式名稱由23個字母拚成,但威廉叫它“解脫靈”——人人都這樣叫它。
威廉問那管事的說:“他的全名叫什麼?”
保育院管事說:“他叫蘭德爾·諾溫,學者先生。”
威廉暴躁地說:“什麼!誰也不是?”(諾溫nowan同“誰也不是”noone諧音——譯注)
保育院管事拚了拚“諾溫”的名字說:“那是他在去年挑選的名字。”
“你看到這樣的名字不注意嗎?它的發音像‘誰也不是’!你沒有想到去年就把這個年輕人的情況報告一下?”
“他似乎並不……”那管事慌張地說。
威廉擺擺手不讓她說下去。那有什麼用呢?她怎麼會知道呢?在他的基因特征裏沒有什麼能提醒她注意的跡像。一般教科書上的標準在這裏是沒有用處的。那是威廉和他的工作人員20年來通過對“自我中心”兒童的試驗而得出的一種微妙的結合——他們從來沒有在活人身上見到過這種結合。
差一步就給“取消”了!
威廉的小組成員中講求實際的馬科埋怨保育院太急於搞打胎和“取消”。他主張所有的基因特征都應當容許發展到初步檢查的時候,主張非經同源學家同意不得任意“取消”。
威廉告訴過他:“同源學家太少了。”
馬科說:“那麼我們至少可以把所有的基因特征通過電子計算機檢查一下。”
“為了搶救我們想使用的任何東西嗎?”
“為了這裏或其他地方在同源學方麵的用途。如果我們希望對人類自己有個正確的了解,我們就必須研究在活動中的基因特征——正是那些畸形和怪異的特征能給我們提供最多的資料。我們在‘自我中心’力麵進行試驗所得到的有關同源學的情況,要比我們開始以來直到今天所了解到的全部情況還要多。”
威廉還是主張用“人類遺傳生理學”而不用“同源學”的名稱,他搖搖頭說:“反正一樣,我們都得謹慎些。不管我們自稱我們的試驗多麼有用,我們隻是在社會很不痛快地容許下進行工作的。我們擺弄的是生命。”
“是些沒有用的生命,隻配取消。”
“迅速而痛快地取消是一回事,我們的試驗卻是另一回事,那種試驗總是曠日持久而且有時很不痛快的。”
“我們有時候會對他們有幫助。”馬科回答說。
“可是有時我們也對他們沒有幫助。”
這樣辯論是沒有意義的,因為不可能得到解決。辯論的結果認為有意思的畸形現像太少,也沒有辦法敦促人類多多生殖。大災難的創傷不會以多種方式消失的,包括這一種。
空間探索的熱潮,其起因可追溯到人們(其中有一些社會學家)由於大災難而認識到地球上生命的脆弱性。
沒有關係——那是另一件事。
從來沒有過像蘭德爾·諾溫那樣的人,反正威廉沒見過。那種極為罕見的基因特征的獨有的特點就是“自我中心”的慢慢發展,說明對蘭德爾的了解要多於對以前“自我中心”病人的了解。他們甚至在實驗室中抓到了他思想活動的一些最後的微光——然後就完全隔絕,終於在他皮膚包裹下的軀殼內無聲無息、不受注意地完全萎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