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嵐輕輕的一句,卻像是已經相隔了萬年,原想著再不會見麵,可是命運總是那麼的讓人難以捉摸。
靜默的男子,孤寂的站在這一片姹紫嫣紅之中,身形之中卻透著無限的淒涼寂寞。
他看著若嵐,微微含笑道“這塵世之中,若沒了你,隻怕還少些寂寞。”
他的臉上雖然還有笑容,語調卻悲傷得讓人流淚。
溫熱的風在半空中靜靜流淌,浮起了男子臉龐垂吊下來的金黃的流蘇。
韶華飛逝,物是人非,草木含悲,風亦垂淚。
那個高高在上,生殺予奪集於一身的柔弱男子,在這一刻,卻如同一個孩子般……失聲痛哭!
這近一年來的征戰,朝廷的敗績一次又一次的消磨了他的心智,萎靡了他的精神。加之若嵐的離去,更是讓他無心於政事,朝廷上的事全由黃子澄和方孝孺那些老臣們說了算。
現在的大明朝,已經讓戰爭的硝煙燃的千瘡百孔,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
可是他卻始終想不出好的對策來!
跟隨著先皇南征北戰的勇猛將士被殺的被殺,戰死的戰死,病亡的病亡,就差一個耿炳文還算是有將可用,可是剛打了一仗,就敗下陣來。換了個小將李景隆,現在也是接連打了好幾場敗仗。再這樣下去,恐怕社稷危矣!
朱苾蘭日夜煩亂,可是卻沒有人能夠為他排憂解難。
皇後花紫翎在自己登位之前算是個女中豪傑,千裏迢迢保護自己的安危奮不顧身,有勇有謀。可是自從當上了皇後,好像一下子就變了一個人,自己要她幫忙分析分析眼前的形勢,她就推脫自己是女流之輩,不宜參與政事。朱苾蘭如此說了幾次,她都能找到理由推脫,時間一長,便有些心灰意冷。
至於後宮之中的那些鶯鶯燕燕,朱苾蘭平時也沒有看過幾次,自然遇事也不會和她們商量。
他雖有後宮佳麗三千,其實不過是一個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罷了。
他的肩膀太柔弱,承受不了天下的重擔,可是命運卻將他推上了帝王的高位。這位子看似風光無限,卻不知登高必跌重,那摔下來的時候必將是粉身碎骨。
事情並沒有若嵐想象中的那樣尷尬,他們重新站在一起的時候,以前的種種過節隨著時間的流逝一下子全都釋然了,全部融到了這冰涼的淚水之中流走了。
就好像多年不見的老友,帶著體溫的擁抱過後,彼此之間的寒暄,溫暖而真誠。
“跟我回去吧,梨香院每天都打掃的幹幹淨淨,你去了,就像是昨天才離開家一樣。”朱苾蘭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一時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若嵐,生怕錯漏了她一絲一毫的表情,其實自從見到她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的小心翼翼了。
“那已經不是我的家了,紫禁城的柳貴妃已經死了。”
若嵐說這句話並不是為了賭氣,而是佟楓已經告訴過她,她從皇宮失蹤之後一月,朱苾蘭不得已對外宣稱柳貴妃病逝於梨香院,就是她想回去,恐怕也已經是很困難的了,更何況若嵐也是無論如何也不願回去的了。
“隻要你願意,再多一個柳貴妃也無妨。”
“我不願意。”
“為什麼。”
“我要是願意住在那個金絲籠裏,當初也不會那麼拚了命的逃走了。”
若嵐笑了,有些玩笑的口氣“你見了我,也不問問我是怎麼回來的,難道你不怕我是燕王麾下的細作?”
朱苾蘭也笑了,笑的有些苦澀“就算是又如何,隻要你在我的身邊,我可以不問原因的。”
若嵐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現在的朱苾蘭,和以前有些許的不同。以前,在他的身上,似乎還有那麼一點戾氣,可是現在的他,柔弱溫和得就像是握在手上的一團棉花。
“太多的事,太多的人橫陳在我們的中間。過去的就是過去了,永遠也回不來了。”
朱苾蘭低垂了眉眼,笑出了眼淚,過了年他剛滿二十三歲,風華正茂的年紀,看起來卻滄桑了許多。
倒不是說他老態,而是他眉眼之間時而露出的恍惚和憂鬱,扯痛了若嵐的心扉。
“嵐兒,你說的,可是她麼?”
朱苾蘭揮了揮手,站在外麵守候的總管太監過來伏在朱苾蘭的耳邊,朱苾蘭低了聲音說了幾句,那太監連連點頭,飛快的跑著去了。
“你說了什麼,還要避著我?”
“我是想給你個驚喜。”
過不多時,若嵐果真遠遠的見那太監領了一個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