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表哥真身(1 / 2)

夜間,天際一輪孤月,數顆寒星閃爍,有離群的大雁哀哀而鳴,一路南歸。

淩蒼蒼獨自抱了壇酒坐在屋簷上一口一口的灌著,迎著凜冽的寒風,聽著那淒涼雁聲,直想落淚。

她心中想道,離群孤雁雖然可悲,可終究知道該往何處去。可自己呢,這天大地大,竟然沒有一處可以容得下我淩蒼蒼。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是對自己別有用心。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好,終究隻是表麵上的好,內裏,不過是為了那荀芒神功。

淩蒼蒼輕彎嘴角,那荀芒神功,當真就如此重要?我淩蒼蒼何德何能,讓這全武林的正邪兩道人士皆為了我而奔走,費盡心機,甚至於大打出手?

有細小的雪花漸次的落下,隨風散入這漫漫長無邊際的黑夜中。客棧前的兩盞紙糊燈籠在風中不斷來回左右搖擺著。燈籠似是有些年頭了,那糊在外壁的紙,已然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來,甚至部分地方都已經破敗不堪。嗚嗚直叫的北風透過那破敗的縫隙直鑽了進去,光影閃爍,讓人不禁懷疑下一刻那微弱的蠟燭光也許就要被這寒風吹滅。

但即便寒風如何肆虐,那蠟燭微弱的光顫顫巍巍的依舊在北風中堅持著。橘黃色的燭光照亮了客棧門前周遭的一小片區域,即便昏暗,但依舊有光亮。

空中依舊有雪花洋洋灑灑的隨風飄下。那悠悠雪花自黑暗中來,圍繞著燭光飛舞,有短暫的溫暖,然後便再次進入黑暗中,直至無聲無息的落地。有少數的雪花,舍不得這溫暖,停在這燈籠上,但很快的,便化為一滴水,漸漸的****了糊燈籠的棉紙,再漸次的化為白色的霧氣,蒸騰到空中,了無蹤跡。

淩蒼蒼又狠狠的灌了口酒,是上好的梨花白,入口綿柔,甘冽無比。但她總是會想起穀中梨花樹下埋的那些梨花釀。雖然沒有這梨花白的醇厚,但那仍是她這輩子念念不忘的滋味。

爹娘剛走的那一年,她獨自一人留在穀中,整日除了陪坐在爹娘墳前,看墳頭上由光禿禿的一片黃土逐漸的有了綠意,再為枯黃,剩下的時間裏就是不停的喝酒不停的釀酒。

臨出穀前,她將那一年中釀的梨花釀全都埋在了穀中最老的那顆梨花樹下。春日裏,穀中梨花飄落如這眼前的雪,樹下爹娘的墳頭漸漸的被梨花花瓣所覆蓋,掩住了那一地的綠草茵茵,潔白如斯。她慢慢的跪了下來,抓了一把爹娘墳上的土放入了行囊中,隨身攜帶。這樣即便他日到了天涯海角,爹娘依舊時時刻刻相伴在側。

梨花樹下爹娘的墳,沒有墓碑,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座墳頭而已。她想起爹娘臨終前所說的,不要立墓碑,簡簡單單的葬在這梨花樹下就好。塵歸塵,土歸土,千載萬世後,誰又會記得誰。

是嗬,生前一個是名滿江湖的淩霄公子,一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聖女,可光鮮亮麗的那層身份後麵又是什麼?爹爹有爹爹要負的責任,而娘也有她自己的身不由己,即便那些在外人眼中仗劍江湖恣意瀟灑的二人,其實又何曾有過多少自己的生活。終於,上天垂憐,那一戰中他二人相繼跌入山崖,大難不死,在這梨花穀中偷得了十七年的安逸歲月。日子雖平淡如斯,可終究是幸福的。臨了臨了,也隻願在這空曠的穀中一株梨花樹下同穴而臥,任憑春日梨花飄落如雪漸漸掩埋這小小的無名無姓的墳頭。

多少年後,即便有後人無意中進入此穀,可又有誰會知道,這穀中最大的梨花樹下那小小的墳頭裏,躺著的就是當年令江湖武林人士變色的淩霄公子和長離宮聖女楚楚?

淩蒼蒼用手背悄無聲息的抹去了眼角滲出的那滴淚,又狠狠的灌了口酒。她忽然就有些想回去了。在穀中時隻覺得孤單,那時是多麼的向往穀外的蒼茫世界和萬千繁華,日日盼,夜夜盼,隻盼著能早些出穀去見識那些紅塵萬事。可出來的這些日子呢,原以為自己孑然一身,沒有什麼可煩惱的,大千世界,不過兩袖清風,萬事不縈心,瀟瀟灑灑的四處遊曆一番就好。但終究不能遂了她的願,一枚白玉指環,一部荀芒神功,她所珍視的那些親人又如何,不過也是這般對她。她想起淩傲霜的話,魔教中人,人人得而誅之;想起剛剛淩昭和吳樾看她的眼神,那般的震驚,那般的不信任。是不是自己再在那待一會,他們就會對她拔劍相向,毫不猶豫的將她這個魔教妖女斬於劍下?

淩蒼蒼忽然就想回梨花穀了,她從來沒有過這般強烈的想回去的念頭。她想回去,即便穀中終日寂靜,對月孤影隻有她一人,可她也願意在那穀中靜靜的一個人待著看日出日落,花開花謝,而不願留在這穀外世界中經曆這些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