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很大,冰也凍得很厚,到鎮上去拿試卷的小林子還被擱在鎮上。
幾天前,有人說雪大路險,這試卷就不要了算了吧。
可學校執意不肯。
後來,逼著小林子去了。
雪越下越大,冰越凍越厚。
阿蓉給小子打電話:這麼大雪,你就遲幾天回來吧!
小林子說:不行,明天就是你生日呢?
阿蓉說:隻要你心上有我,每天都是我的生日。
小林子說:不,你這個生日很特別,我還有其它很重要的事要做。
阿蓉說:今年是我的吉年,一年啊!什麼大不了的事都可以先擱著,安全要緊啊!
小林子很聽阿蓉的話,最後終於答應她就在夢裏頭祝她生日快樂。
可是,校長卻催促小林子:馬上回來,學校裏舉行考試!
很無奈,怎麼辦呢?
“學生正等得急,千萬不能耽誤了學生!”小林子對自己說,“也罷也罷,這路不是沒人上去,回去了還可以給阿蓉送個驚喜呢!
可是,他沒能回來!
試卷、玫瑰、戒指散落在公路上,凝著厚厚的一層冰雪。
公路下,摩托車已被摔得稀爛——厚厚的冰雪凝著車體,慘不忍睹。
人,橫躺在雪地裏,與雪原緊緊地凝在一起。
不遠處夷河邊的古槐,低垂著頭,望著河沿上那一棵孤獨的瘦弱的纖柳……狂風刮著,大雪下著。柳樹緊緊地抱住泥土,泥土痛苦地呻吟著。
柳枝斷了,落進夷河,然後慢慢地逝向遠方。
河水淒淒,流著冬的無奈。
夜已深,人已靜,雪下得更大了。
孤墳,望著遠方。
“你不是明明答應我遲幾天回來嗎?怎麼一會兒就變了呢?”阿蓉的眼睛哭得幾近失明。
“可能是想給你帶來驚喜吧!”校長長歎一聲,“這份心我能理解,可這又是何必呢,關係到人命啊!”
考場裏學生正在冥思苦想著——什麼東西最讓人感動?
校長看了一眼考場,“其實試卷我們也不急,遲幾天也是沒事的。”他的聲音很沉重。
“哦,知道了,謊言最讓人感動!”學生快速地寫上這一個字,“隻有謊言最能夠讓人感動。”他似乎很得意。
風又來了,老樹上幾片零星的殘葉隨冰塊一起落下。
駱英在哭,可她沒有哭處。
——被窩裏,夢裏,這是最理想的地方?
不能釋懷!
河邊、槐樹下、孤墳邊?
熱淚濺在冰雪上,留下一個小小的雪坑——就像回憶中的小林子那一個一般男人所沒有的酒窩——想要哭出來,可總被心頭的那片落葉緊緊地塞住。
小莫哭了,沒有理由!
小柯哭了,也沒有理由!
木子兄、老狼整日悵歎不息——為什麼生命就如此脆弱?為什麼緣份就這樣難捉難磨。
風蕭蕭,雪莽莽,覆蓋了所有跋涉者的夢。
阿蓉答應小林子:我會好好看著這棵古槐。
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才過幾個星期,班上就出了大問題。
——一個女生懷孕了,已經七個月。
男生被開除,女生也被開除。
考慮到阿蓉處在刀口上,學校慈悲為懷,沒什麼大動作,隻在全校教職工大會上簡單地批評了幾句。
阿蓉全部接受,但有一個請求,別讓那兩個孩子退學。
學校的態度很堅決:不行,出了這樣的醜事,學校容不了!
阿蓉說:那倆孩子還不懂事,我們應該教育才對呀!
學校說:你都已經教育了,沒用!那樣不知羞的學生,還教育他做什麼了,由他去吧!
阿蓉不服,請求中心校的。中心校的作了指示,可下麵沒一個人聽!
終於,幫那男生找到學校。
女生怎麼辦呀?
有一個學校免強願收,可有一個條件,打掉孩子!
可已經七個多月了呀!
女生的父母早已不認這個孩子,誰做這個主呢?
生下來吧,還有我,大不了一輩子做他的父母?
可是,那女孩兒卻突然跳了河。
駱英、小莫、小柯、木子兄、老狼、方明給了她很多幫助,但始終忘不了那女孩兒已然亡故的可憐的魂靈。
怎麼辦?
愧疚一陣陣壓來!——小林子啊,你怎麼就不來幫幫我?
終於,她不幸地病倒了——在萬分的精神恍惚中。
精心的照料,終於,她又可以站起來,走進教室了。
教室裏少了一個人,是誰?為什麼?
她再一次陷入了痛苦和自責聲中。
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這樣不稱職的老師,還有什麼資格站在自己的學生麵前?
靜夜悄悄,裹藏了一切——夢,還有現實。
有一天,令人竟想不到的事情終於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