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如風點頭應道:“路過總要去看看的,一年不見三姐,不知她怎麼樣了?”
“那就去看看,反正她現在肯定正在家閑得發慌,若見了咱們一定會又驚又喜地合不攏嘴的。”慕容玄也隨聲附和,看了一眼冷若煙,又戒備地問道:“冷姑娘可是要同行?”心中卻在猜測她是不是為了要殺什麼人才專程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慕容如風代答道:“若煙不會去,她會留在客棧等我們。”
不同路?慕容玄與慕容南在馬上對視一眼,真不知冷若煙在搞什麼把戲?總之,要小心防著她就是了。
進入天水,便等於踏進了西域的土地,慕容玄先提醒大家道:“此地是幽羅城的地盤,我們多少要小心一些,做事別太招搖,以免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慕容南瞟了冷若煙一眼,漫不經心道:“我倒是沒什麼,就怕有人有殺人弄劍的習慣了,一天不見血便會手心難受。”
冷若煙一抬眼,眸中射出兩道逼人的寒光,刺得慕容南也是一陣激泠。不回嘴並不代表她軟弱,若真把她惹急了,那後果恐怕就不是慕容南所能想象的了。
一雙溫暖的手又握住她冰涼的手指,慕容如風沉靜而堅定地再一次對她要求:“等我回來,不會耽擱太久的。”
“我住靜仁居。”剛剛她已先獨自定了客房,一會兒她會先去打聽有關優曇花的事情,對所要辦的事速戰速決是她一貫的作風,盡管這一回她並不真心期望事情會辦得太順利。
“我走了。”留下一個微笑,慕容如風與兩位兄長同行而去。
冷若煙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忽幽幽輕歎一聲,轉身去辦自己所要辦的事了。
慕容如風的三姐慕容燕,四年前遠嫁到西域這裏,其夫是當地有名的一個富商,無論人品,武功,家世都堪稱慕容家的女婿頭銜,雖嫁到異地,但夫妻二人琴瑟合鳴,生活美滿也實屬難能,堪稱人人羨慕的一對佳偶。
這天慕容燕正坐在府中寫家書,不料有仆人來報,說門外來了三名慕容家的人,令她驚喜過望,忙舉步出迎,一見來人,更是驚叫道:“六弟!八弟!九弟!你們怎麼會來?”
慕容燕生性豪放,無一般女子的世俗之態,見了他三人高興地上前相擁,如兄弟般無拘無束。
慕容南先大笑道:“三姐,一年不見,你好像又胖了不少啊?”原來慕容燕因身材較為豐滿,一直視“胖”為大忌,但慕容南最愛拿此事與她調侃,為此二人拌嘴不止一回,幾乎成了慕容家的一景,隻可惜自從慕容燕出嫁後,這種逗嘴的日子就很難再見了。
果然,慕容燕一捶慕容南的肩膀,笑罵道:“一年不見,你的嘴還是那麼惡毒,沒點兒老成樣,難怪至今仍討不到老婆。”
慕容玄忙道:“三姐你可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我們這些沒成家的全罵進去。”
慕容燕笑道:“那是你們活該,個個眼高於頂,說什麼非絕世女子不要,才會錯過那麼多的大好姻緣。”秋波一轉,看到一直站在旁邊,安靜地微笑的慕容如風,心中大升憐意,口氣也溫柔下來:“如風,你最近過得可好?”
“很好,謝謝三姐關心,其實如風一直也很惦念三姐的。”慕容如風從小與慕容燕感情甚篤,今日重逢也實在很高興,隻不過他並不是一個會將悲喜太形於色的人。
慕容燕輕撫著他輪廓俊美的臉龐,寵溺地笑道:“這一年裏你似乎又長大不少。”
慕容南在旁邊怪笑道:“老六,我說三姐最偏心吧?她的眼裏隻有如風。”
慕容燕揚眉道:“怎麼,不服嗎?本來你們兄弟幾個中,就屬如風最俊又最聽話,我多疼他一些有什麼不對?你生氣呀?”
慕容南忙擺擺手,強忍住笑:“不生氣,不生氣,難怪如風總乖巧溫存得像個女孩子,恐怕都是你們寵出來的,要果真如此,我寧可你們都不正眼看我,免得也被你們調教成娘娘腔。”
“八哥。”慕容如風有點兒生氣了,沒有幾個男子會允許別人隨意誹謗自己的男人形象的。
慕容燕卻反駁道:“這老八你就錯了,如風可並不是沒有男子氣,隻是他更優雅溫柔一些,不像你們這麼愛毛燥,說不定有那麼一天,如風動起男子氣來會讓我們都嚇掉下巴的。”
慕容南不再嘲諷了,其實憑他們對慕容如風的了解,有誰會沒有看出這一點呢?如風是那種不驚則已,一驚則要動天下的人物,隻不知這一“驚”會在何時,何地,為何事出現罷了。
“好了,先不說這些無用的廢話了,隻說說你們為什麼會到這兒來?總不會真是專程來看我吧?”慕容燕也是個聰明人。
慕容玄道:“我們是陪如風來的,其實我和老八都不過是如風的保鏢而已。怎麼,難道你沒收到大哥的飛鴿傳書嗎?”
“飛鴿傳書?沒有啊?出什麼事了嗎?”可能是由於慕容燕住得太遠,慕容雄怎麼也沒算到慕容如風會到這邊來,所以竟未發任何訊息給慕容燕。
慕容南先行解釋道:“如風這回是離家出走,我們找了他一個多月才把他找到。”
“離家出走?”慕容燕吃驚地問:“如風,是真的嗎?”
慕容如風淡淡一笑:“八哥說話雖然誇張了一點,但若一定要將我自己出門扣上‘離家出走’的帽子,我也隻能承認。”
“如風這回可不單單是‘自己出門’這麼簡單,他還帶了個同伴,說起他這位同伴的大名,可能三姐你也聽說過。”
慕容燕奇問道:“是誰?”
“冷若煙。”慕容南嚴肅地念出這個名字,以為慕容燕一定會大驚失色,卻見慕容燕先是驚異片刻,顯得很是不信,轉頭向慕容如風求證:“如風,真是冷若煙?”
慕容如風平靜地回答:“是的。”
慕容燕沉寂了一會兒,繼而竟高聲大笑道:“如風,剛說你不是個沒有男子氣的孩子,你就做出這麼一件驚天動地的事兒來,你可真是了不起!”
慕容玄及慕容南都不解地看著她,慕容南叫道:“三姐,你還縱容他?”
“不是縱容,是佩服。”慕容燕對慕容如風笑道:“如風,你真是有膽,三姐服你了。”她又問道:“那,冷姑娘現在人在哪裏?我很想見見她。”
“若煙不愛見人,住在外麵一家叫靜仁居的客棧裏,回頭我可以幫你引見。”見三姐如此通情達理,慕容如風也很高興。
慕容燕多少還是有些不解:“你怎麼會和冷若煙走到一起的?”
“這個嘛,說來話長。”慕容如風故意賣了個關子。
慕容燕也不急於追問,便道:“那好,咱們回頭再說,既然來我這兒了,三姐作東,先給你們接風。”
慕容如風惦記著獨自留在客棧中的冷若煙,本想拒絕,但礙於三姐如此熱情,還是將推拒的話暫且放下了。
宴席很快便擺了上來,由於三姐夫出外做生意未歸,便由慕容燕作為主人招待他們。
席間,趁眾人正聊得高興,慕容如風故作隨意地問道:“三姐,還記得上回你曾送給我一包優曇花種嗎?"
“當然記得,那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搞到的。”
“那花種很難弄嗎?”這一點慕容如風並不知道。
慕容燕不時地為慕容如風布菜,感歎道:“何止難弄!上一次我之所以未告訴你它的出處,就是怕你知道它的珍貴後就不肯收了。”
“真有這麼難?”慕容南和慕容玄的興趣也被勾起來了。
“那不是,一般的花種,就算再珍貴,憑咱們慕容家的財力,萬兩黃金求其一株應該還不是什麼難事,但這種優曇花雖生長在此地西域境內,卻不是尋常人所能見到的。它本是幽羅城的鎮城之寶。”
慕容燕的一番話令在場諸人都十分驚訝,尤其是慕容如風,他實在沒料到優曇花會是如此珍稀的花種,但“幽羅城”這三個字的涵義對他來說也很陌生。
慕容玄與慕容南是久行於江湖之人,對幽羅城自是知之甚詳,都驚問道:“既然這花種這麼難弄,你又是從何處得來?”
慕容燕得意地笑道:“這要多虧我夫家與上任幽羅城主有些交往,我知道如風愛花,又知道幽羅城中有這種奇花,便修書一封給現任城主,問她能不能送我一包花種?沒想到幽羅城很快便派人將花種送來,君碧幽還親自回信說願與咱們慕容家交好,成為朋友。”
“君碧幽?”慕容如風頭一回聽到這個名字。
慕容南解釋道:“她便是現任的幽羅城城主。”
“哦。”
慕容燕問道:“如風,那包花種你後來種了嗎?”
“種了。”
“花長得如何?”
“很好。”慕容如風不忍將花圃被毀之事告訴三姐,怕她傷心失望,尤其是在得知優曇花的得來竟是如此不易之後。
很快,大家的話題又扯開了,慕容如風看似平靜,其實心中早已做好了打算。
天黑時,慕容如風叫三姐家中的一位仆人悄悄帶他到靜仁居,找到了正在那裏的冷若煙。
“我今天從三姐那裏聽說優曇花原是幽羅城的鎮城之寶。”慕容如風先講出自己所知的事。
冷若煙卻淡然道:“我已經知道了。”剛剛白天她四處打探,也得知了這個消息,雖不免有些出乎意料,但並不妨礙她找花的初衷及行動的決心。
“你還是要去嗎?我聽三姐和八哥他們的口氣,似乎幽羅城是個很不容易接近的地方。不過三姐好像和幽羅城有些交情,我可以找她相幫的。”
“我不要別人幫。”又是老話重提。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慕容如風主動問道,誰知冷若煙卻冷冷道:“我自己去,你不要去。”
“為什麼?”慕容如風不解,“不是說好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要一起行動的嗎?”
“你會拖累我。”她簡短的一句話既冷酷又殘忍,毫不留情麵,一下竟將慕容如風說得呆住了。遲疑半晌,他輕問道:“在你眼裏,我真這麼無用嗎?”
“是。”又一個殘忍的字音,似怕自己說得不夠清楚,她又道:“這一路你給我添了多少麻煩?先是生病,然後逼我和慕容萍比鬥,後又被莫霽傲打下懸崖,險些沒了命,再扭到腳,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為有你?”似乎還不夠盡興,她又在末尾加了一句:“你簡直是個災星!”
慕容如風沉默而忍讓地靜聽著她訓斥,那表情又一下觸動了冷若煙強硬起的心腸,故作淡然道:“你先回你三姐家,我拿了花種會給你送過去,到時候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他忽然開口,聲音平和如故卻帶著了然:“這才是你讓六哥、八哥留下來的原因。”
“什麼?”她一陣心慌。
慕容如風緩慢而清晰地說道:“你怕我會再遇到危險,所以才讓六哥、八哥留下來,以便可以隨時保護我,你怕我跟你繼續犯險會受傷,才不讓我陪你去幽羅城。”
他一語中的,幾句話堵得冷若煙無言以對,好半天才強拾起一句:“你真會自作多情。”
慕容如風輕輕搖頭:“這不是自作多情,是聰明,我不會被你的三兩句狠話給騙倒的。”他的一隻手輕撫著冷若煙的臉頰,聲音沉穩而堅定:“若煙,你別想甩掉我。”
他的手,那麼溫暖,他的話,那麼有力,她幾乎感到一種窒息,一種痛苦與狂喜相壓迫的窒息感,在心靈深處,這種痛苦不斷地抽搐,而那份狂喜卻在他完美的笑容與風儀前開始沉淪。
“我們走吧。”他的手又牽住她的。每每與他雙手交握,她的心痛就要加倍,而若放開手,另一種失落地傷感又幾乎要將她全部吞沒。
冷若煙絕望地歎息,這種痛苦要到何時才能解除?
趁著夜色,慕容如風與冷若煙按照已打探好的路線前往鎮郊的幽羅城。
就在距離他們大約半裏地以外,慕容南與慕容玄在悄悄地尾隨。
“老六,你真覺得我們有必要這麼偷偷摸摸的嗎?”慕容南一向自視甚高,還從未做過背後盯梢這種事兒,難免會有些不適應。
慕容玄道:“當然,如風既不肯告訴我們他和冷若煙來這裏幹什麼?又不肯與我們同行,我們就隻有這樣辦了。否則倘若如風出了事,我們就再沒臉回山莊了。”
“那也不用跟得這麼遠吧?天這麼黑,哪兒還看得見呀?”
“這話真是多餘,先不提如風那耳朵有多靈,就憑冷若煙這個老江湖的閱曆來說,我們隻要再近個幾十尺便難保不會被她察覺。”
慕容南無奈,隻有繼續悄悄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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