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走之後,我抓著衣裳打算先研究研究怎麼個穿法再睡,誰知竟這樣沉沉睡去,且一夜無夢。
次日五更天,我尚在睡就感覺有人再推我,我煩躁的一揮手道:“別吵,讓我再睡會兒。”
“這都五更天了,你還不起?回頭叫牡丹姐知道,小心罰你兩倍的活兒,快起、快起吧。”小桃催促著,又環顧四周,拍了我下道:“你怎不點燈?”
我迷迷糊糊應道:“沒找到開關!”
“開關?”小桃疑問道:“那是什麼?”
小桃這一問把我問醒,我坐起身,仍將被裹著身子,搖搖頭道:“不是,我沒找到蠟燭。”
“你還真是小娘子心性,想著燃燭?你在做夢著吧?油燈著你、惹你了?好端端的遭你嫌棄。”小桃那雙桃花眼笑得跟彎月一般,見我又裹得嚴嚴實實,眼睛一滴溜,趁我不防,猛地將被子掀開。
我“呀”的一聲,趕緊抱著身子縮成團。
小桃看我居然赤條條白麵條似的,羞紅滿麵,雪白腳趾動來動去很不安分,愣了片刻,嗤的一笑,隨即一麵拍在自己大腿,一麵哈哈大笑,指著我道:“我說怎麼昨兒個就裹著,原來是這般景象啊。別說,比那白麵團還白嫩嘞,快讓我捏捏,看是不是跟麵一個樣兒。”
小桃做了個鬼臉便向我撲來,我嚇一跳,一麵左閃右躲,一麵去抓被,抓到一把將被捂住胸口,退到床角道:“小桃,快饒了我吧,我說還不行,是這衣裳我一件也不會穿,昨晚本想試試的,竟呼呼大睡過去,著實丟人,若讓別人知道,指不定怎麼嘲笑我呢。好小桃,你快些教教我吧,你今兒的活兒我全替你做如何?不過,你千萬別把這事說出去。”
“瞧你緊張的,我若說了又能怎樣?”小桃幹脆脫了繡鞋爬上床,硬拉過我被子蓋住自己,小嘴倔得老高道:“你也不知分我點,破被子你還把它當寶不成?你怎不回我?我若說了怎樣?你心思,我曉不了七八分,總也曉得三四分,許把你扔到荒山野地、與世隔絕的,你才能安心。怕這個、擔心那個,顧慮來、疑心去,你倒不嫌累。我給你吃個定心丸,我小桃嘴可嚴著呢,說不說就不說,不然,千刀萬剮。這下,你放心否?”
我心裏一謊,連忙擺手道:“不必如此,不過是件小事。”
“瞧瞧,現在又說是小事了,真真別扭人。”小桃連連歎個不停,下了床掌燈拿起我衣裳,抬手招我道:“下來吧,我告訴你怎穿法。”
我聽了,一骨碌跳下床,心裏樂開了花,暗想,別看小桃有時耍小孩性兒,此刻她溫柔的目光如同入口即化的巧克力,讓人想粘她的感覺,有點分不清是她大還是我大了。我樂滋滋的聽她講解,頻頻點頭,她亦笑,我倆人就在屋裏咯咯笑個不停。
恰牡丹見我倆遲遲不來便來尋,忽聞屋裏有笑聲,隨停住腳在門口偷聽。屋內,我和小桃你一句、我一言的鬧著。小桃給我穿好衣裳,將我轉了一圈,細細打量、細細品味,竟看癡了,搖頭晃腦吟了句:“花不足以擬其色,蕊差堪狀其容。”
門外牡丹聽見,甚是驚詫,用力推門進來。我被開門聲一驚,扭頭見是她,紅了臉趕快躲在小桃身後。牡丹翻了個白眼,未看我,而是怒氣衝衝的朝小桃罵道:“我當你去哪兒偷懶,原來跑這兒與新來的丫頭套近乎,才不過一日,你也會之乎者也了,趕明兒我是不是得給你請個私塾先生?何況哪有你這般形容人的?把冰兒妹妹比作亡國妃子,你是何用心?”
小桃咬著櫻唇,手裏絞著羅帕,待牡丹罵完,一甩帕子,冷笑道:“要嫉妒就說嫉妒,朝我嚷嚷什麼勁兒?不過一句讚人的話,瞧你氣的,臉紅脖子粗,伸脖兒叫喚的鴨子,拔毛兒的公雞!你將這話當成什麼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急甚?誰閑得沒事跟你搶?緊張來、緊張去,整日裏提心吊膽,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再這麼著,早晚有一天叫人疑心了去,到時看你怎辦!”
牡丹聽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無言以對,咳了咳,柔聲笑對我道:“將頭發梳了出去掃院,待用了飯,洗衣、刷碗碟之類少不得你做,至於繡活兒,與小桃一同做。我瞧你也不傻,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又不是沒長眼睛,有些東西說不明白,我也懶得廢話,少說話、多用腦子,盡你一個丫鬟該盡的本份。”
“是。”我微微屈膝輕聲一應,暗思,小桃與牡丹之間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牡丹為何驚成那副表情,仿佛小桃將一把利刃刺進了她心坎裏一樣,我也確實從牡丹看我的眼神裏讀出嫉妒二字,但我自持並未有何可讓她產生嫉妒的東西,那她這嫉妒又源自何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