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看著智曉亮和白放老師激烈地討論著拉三的演奏技巧,聶今不由得感歎一句,“你看他隻是飲酒,根本不動筷。不像我們這些俗人,咬得菜根,百事可做。”
羅宋宋想了想,認真回答。
“和他們做同學壓力很大。說好聽是第三名,其實就是墊底。白放老師不管你臉皮薄不薄,教鞭隨時會落下來。每天都彈那八十八隻鍵,厭煩到死,慘過上學。恨不得天上下刀子雨,可以不用來。”
“你?白放老師說你熱愛鋼琴。”
“這是小衙內的原話。外星人也抱怨過。”
聶今饒有興味地看著羅宋宋,一對耳環微微晃蕩。
“智曉亮也會厭倦?”
“當然。九八年十一月八日,全市大停電。點著蠟燭還要練習,我親耳聽見他爆粗口。不過也是唯一一次。”
“哦?”聶今顯然來了興致,“我不知道他還有這樣一麵。”
羅宋宋頓時慚愧自己吃撐了,竟然多嘴。
“聶今,我沒有把這些事情講給別人聽過。”
可能和聶今比較投緣,加上她以智曉亮前女友的身份,來到這裏倍受冷落,於心不忍。
“宋宋,不要也把我當外人嘛。來來來,吃塊麵頰肉。”
兩個女孩子在飯席上講小話,格外顯得親昵。
聶今和龐然不同。龐然心浮氣燥,虛情假意,聶今在名利場中打滾,有自私自利,唯利是圖的缺點,但整個人本身並沒有什麼壞心眼。
羅宋宋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好。這件事發生在外星人十四歲。智官因為辦案得罪了不知道哪裏的惡勢力,懸賞要買外星人一對手,他躲了兩個月才回到琴室。”
“被人追殺多恐怖啊,我和小衙內想聽他的感想。結果他說那兩個月簡直在天堂,每天不用練琴之餘,還可以隨便挖鼻孔,掏耳朵——要知道白放老師平時隻準他的手放在琴鍵上,沒有儀態的事情是堅決不允許做的。他甚至做了一件瘋狂的事情——兩個月沒有剪頭發和指甲。你能想象智曉亮挖鼻孔的樣子嗎。”
聶今躲在酒杯後麵傻笑:“那場麵一定超猥瑣。”
“他回到琴房第一天邋裏邋遢,第二天就又和以前一樣清清爽爽,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他說如果真的要失去一雙手,也要把普通人的事情都做一遍——連智曉亮這麼自律,這麼堅定的人都會發癲,可想而知練琴是一件多麼寂寞的事情。”
聶今不讚同。
“寂寞都值得。你知道嗎,我哥是個自戀狂,目空一切,和他一起長大生不如死;你有兩個青梅竹馬真是幸運。”
真的幸運嗎?如果沒有學琴,就不會遇到智曉亮和孟覺;沒有遇到他們,就不會廢了一隻手;沒有廢了一隻手,她早就學成出師,脫離羅家……不不不,前提是她不學琴,又怎麼會學成出師。
這是個死局。也許不幸,也許寂寞,但是值得。
“是。值。”
那邊孟覺還在解釋為什麼要打得兩個高中生背井離鄉。
“……電視台放《絕代雙嬌》,他倆就是花無缺和小魚兒……”
“哎呀,不要講了。”觸及年少隱事,羅宋宋急了,“ 孟覺,你向來都很誇張。”
孟覺笑眯眯的酒渦瞬間消失,臉也垮了下來。
“好,閉嘴。吃飯。”他當真賭氣不講,埋頭扒飯。
小衙內生氣了;氣氛一下子僵住幾秒。
“好吧,我講。我不誇張。”智曉亮為了打破僵局,開始了本次飯局最長的一次單口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