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3)

“……把隔壁養的大公雞尾巴拔光了。”

被告供認不諱。

“沒錯,是我幹的。十八年前我就承認了,十八年後我仍然是條好漢……”

師母笑著給孟覺和智曉亮各搛了條雞腿:“好了,都是以前的事兒了,幹嘛還提?”

“當時他們年紀小,一場鄰居,隻叫他們認了個錯。那隻雞是隔壁準備拿來配種養小雞的。”

“怪不得尾巴那麼漂亮,夠氣勢!”

“別岔開話題。你拔它的尾巴,它還怎麼求偶?……你就說說你怎麼想的吧。”

原因其實很簡單。自然老師要求學生們種大蒜觀察生長情況,羅宋宋和孟覺一起種在了白放老師門口的花壇裏,才露了個小嫩芽就被大公雞全數啄光光。

“白老師你知道的,我小的時候真的很不喜歡做家庭作業,老師們都已不管我,倒是大哥時不時要抽查。我第一次說作業本被野狗叼走,第二次說被雷劈中燒掉,他起疑心;如果第三次說我的作業被公雞吃了,你說他會不會發火?會不會揍我?沒辦法,隻好拔它尾巴做證。”

“你可以讓宋宋幫你做證。”智曉亮道,“她的作業也被吃了。”

孟覺抬眼看了看正在默默將一桌子好菜拚命往嘴裏塞的羅宋宋。

羅宋宋的大蒜苗被吃掉的時候,她嚇得眼淚都掉下來,不僅僅是因為怕完成不了作業,更怕父母藉機折磨,自身難保——也許這才是他要報複那隻雞的主要原因吧。

“其實那隻雞真是識貨,花壇裏還有苜蓿﹑菊苣﹑紫蘇,它就專挑大蒜吃。”

智曉亮和孟覺兩人不懷好意地相對一笑,十分淫蕩。

“不說雞的事。和六號樓的兩個高中生見一次打一次,逼得他們舉家搬遷,有沒有過?”

“神說要愛鄰居,愛仇敵,我做不到愛仇敵,都想好好和鄰居相處啊。他們不搬,隻有我走。可是我走了,白老師你一定不舍得我……”

孟覺有將一件嚴肅的事情說的無比搞笑的天分。白放哭笑不得。

“強詞奪理。”

“民主街小霸王?”智曉亮也想起來了,“有段時間天天襲擊我們。”

“那兩個豬頭,看武俠片走火入魔,以為自己是日月神劍,天劍絕刀,站在路中間擂肥……”

羅宋宋離家之後一直沒有正經吃過一頓好的,趁飯桌上一幹人熱烈攀談無暇顧她之際,埋頭猛吃。

羅宋宋如今算是白放學生中最沒有存在感的一位。她也曾經讓白放眼前一亮,以為找到了雙手並重的怪才,潛心教她練習《平均律鋼琴曲集》。白放強於其他老師的一大優點在於他能夠隱藏個人,因材施教。拉赫瑪尼諾夫之於智曉亮,李斯特之於孟覺,巴赫之於羅宋宋,才是指引他們進入音樂殿堂的使者。但是一個認為人生隻是老去的小姑娘深深陷入巴赫作品中悲愴﹑痛苦的意境,這對她來說並不妙。

果然一語成讖。

當事者現在已經是俗人一個。

師母的手藝在羅宋宋印象中一是一流的。牛腩燜的極爛,鮮滑嫩幼,混合了番茄的酸甜;紅燒素雞外焦內嫩,飽含汁水,味道醇厚;清蒸鱸魚澆上豉油,味道鮮不可言;還有瑤柱燒豆腐,臘肉炒四季豆,蒜瓣莧菜,木耳拌黃瓜等滋味豐富的小菜,就連一小碟拌飯吃的辣醬豆豉也那麼有味道。

“真羨慕你們能一起學琴。”

聶今突然與她攀談。羅宋宋怔然,她正準備喝碗雞湯結束戰鬥,留點肚子給待會的糖水。

“怎麼突然這樣說。”

聶今家裏做琴行生意,聶父也一直希望女兒多少對音樂有所認識,否則也不會送自己的女兒去讀音樂附中。但生意人最終還是要回到生意場上來,那些風花雪月畢竟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