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敏之果然從此絕跡。
開始兩日，我還硬撐著，若無其事，自得其樂，強裝出比往常快樂百倍。
到了第三日，臉上無可遏製地堆積起不耐之色。我一聲不吭埋頭練字，龍飛鳳舞，力透背紙。隻不過寫的是什麼，鬼才知道，寫一張揉一張，手腕酸了，仍不肯停。
小紅停住研墨，苦著臉勸道：“姐姐，你不怕手酸，我的手可酸了。這可是上好的宣紙，可別糟蹋了。”
我瞪她一眼，她噘嘴，卻忍不住笑：“姐姐，何苦呢，這紙可沒招惹你。”
第四日，我躺在床上不肯起來，小紅要為我梳洗，我揮揮手，讓她哪涼快待哪去，別在我眼前晃，讓人心煩。
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好容易捱到第十日，我到底忍不住，坐在床沿上，用腳踢著床榻，恨恨地問小紅：“大人呢？這幾日哪去了？”
小紅翻著眼睛，佯裝認真想了想，道：“大人這幾日下了朝，不過回來換件衣服，腳不停地就走了。也許去牡丹閣了吧？”看我臉色不好，她馬上又道，“我瞎猜的，姐姐別惱，可要小紅明日幫你問問。”
“誰要你去問了？”我發狠道，“你可知道牡丹閣是什麼地方？好好的女孩兒，張嘴就是牡丹閣，竟不怕人笑話？”
小紅掩住嘴，輕咳兩聲，替我在茶盞裏繼上水，歎氣道：“姐姐近日脾氣好大。”
我把筆往硯台裏一扔，怒道：“不練了。看你賊頭賊腦的樣兒，我就忍不住生氣。”
小紅一邊收拾桌麵，一邊笑道：“原來姐姐是生小紅的氣，姐姐別惱，小紅這就走。”她果真走了出去，還替我掩上了門。
我怔了一怔，真是鬱悶，她這一走，越發沒個說話的人。想喚她回來，嘴張了張，又忍住了。
小紅並未走遠，就在樓道上，突然聽她歡呼道：“姐姐，大人來了。”
我哼一聲，和衣躺回床上，拉過被子，蓋住頭。想想，探出腦袋，對小紅道：“你告訴大人，我身子不好，睡了，請他回吧。”
小紅推門，探頭“喔”一聲，脆生生地道：“好。”
我再想想，坐起來，理理頭發，整整衣服，道：“算了，不勞你。”
小紅道：“對啊，姐姐正好自己問問大人，這幾天哪去了。不然，惱出病來，又不能延醫問藥；就能延醫問藥，也治不了姐姐這病，可不是糟透了。”
我忍不住要衝上去打她，聽見武敏之的腳步聲已到了門邊，忙坐正身子，端正臉色，冷眼看他走進來。
他倒若無其事，似乎，天天來這裏的，也不看我，變魔術般，從寬袖裏掏出大包小包，放在桌上，吩咐小紅一一打開。小紅不住驚歎，我終於忍不住，身子未動，眼睛卻掃了過去。
有胭脂，有水粉，有首飾，還有長相奇特的麵具，奇形怪狀的小物件。
“給你的，快過來看看。”武敏之坐下來，心情很好地道。
“誰稀罕，開雜貨鋪啊。”我嘴裏不屑，步子卻移過去，拿起一盒胭脂，很漂亮的鎏金裴翠盒子，打開，便聞見一股淡幽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