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五章 記憶的銀河裏有一顆星球在閃爍(1 / 1)

記憶的銀河裏有一顆星球在閃爍。它的光彩變幻著。有時候散發出黑色,在星雲上隱隱沉浮。有時候是靜謐的藍色,如一片失落的海域,獨自躺在時間之外。有時候又鋪陳出層疊的橘色,似地球上的晚霞。它是已經逝去的時間,鋪上塵埃,消殞部分或增加部分,卻又將永遠懸浮在你心裏的某個角落。

林川四中是一所再普通不過的高中。重點率平平,學生的藝術表現差強人意,當然也沒有什麼雄厚的資金。所以當年,朱夕夕才能通過大姑媽家的一點關係,從縣城成功轉學。她和黎岩清同為轉學生,又被分在了同一個文科班,不免被拿來比較。

黎岩清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為人又低調謙虛有禮貌,各科的老師都對他讚不絕口。相比之下,朱夕夕則顯得十分平凡。不極差,也稱不上優秀。兩人坐前後桌。朱夕夕有不會的題,總喜歡“打擾”黎岩清。可以看出來黎岩清每次都有點不耐煩,但卻又總是無奈地把題目講完。一直以來,朱夕夕都把這歸咎於他的涵養不允許他不團結同學。

黎岩清對朱夕夕的智商頗為嫌棄,加上她又胖,於是就叫她小豬。朱夕夕因為覺得兩個人是朋友,便沒有拒絕這樣的稱呼。她知道黎岩清是在吐槽自己,但一想這本來就是事實,也就懶得辯駁。

“小豬,借我一支筆。”

“豬,這本書借你看。”

“豬,要不要灌水。”

“喂,你這頭豬,上課又睡覺。”

“小豬,幫我帶一杯你上次喝的奶茶。”

在聰明的黎岩清麵前,朱夕夕的確就會變成傻豬。

他們的接觸多了,不免也就有了一些流言蜚語。高中時期,黎岩清看上去像個書生,每天收拾得幹幹淨淨的,當然很受女孩子喜歡。有時候同桌有事,朱夕夕就和黎岩清一起去食堂吃飯。大概是被某些人看到過幾次,於是就有了兩人在熱戀中這樣的閑言碎語。

朱夕夕聽到這種傳言後才發現,自己還真的是特別喜歡和黎岩清待在一起。大部分時間他都很安靜,朱夕夕則老是拉著幹這幹那。每次黎岩清都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但最後又都完成得很好。朱夕夕對折磨傲嬌的黎岩清樂此不疲。

那是立夏過後,高二即將結束。天氣已經漸漸熱起來了。連續幾天的高溫,讓整個林川市像個大蒸籠。教室的空調又總是開得不足,劉海濕答答地貼幾條在額頭上,身上都是汗,十分難受。

朱夕夕悄悄寫了四個字放在了黎岩清的筆袋裏。沒有署名,她知道,黎岩清能認出她的字跡。大家當然覺得朱夕夕配不上黎岩清。不過朱夕夕自己想的倒不是這些。她隻是覺得,已經被別人議論了一番,實際上卻什麼都沒做,也太不劃算了。而且她也很好奇,黎岩清到底是怎樣看待自己的。

朱夕夕記得那天下午終於下了一場雷陣雨。閃電在教學樓後劈下來,雷聲轟鳴,瓢潑大雨下了個痛快。雨後,地麵上到處是積水,學校的建築物、植物隱約在上麵倒映出黑色的影子。

朱夕夕把紙條放進黎岩清的筆袋後,一直在觀察他。但黎岩清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時間像微火熬骨頭似地流。朱夕夕越來越希望他能像抓螳螂一樣,把那張紙條從筆袋裏捏出來,對著她說,“這是誰的惡作劇?”然後一臉嫌棄地把紙條扔進教室後麵的垃圾桶。

一直到傍晚,黎岩清都沒有什麼反應。期間還問她借了一次橡皮。吃晚飯時,朱夕夕覺得尷尬,也沒有和黎岩清一起去吃飯。寫了一會兒作業,她才下樓,然後從科技樓一樓的前門穿到後門。她和黎岩清總是這樣抄近路去食堂。科技樓一直挺陰森的,平時也沒有什麼人去,還有各種各樣奇怪的傳聞圍繞著它。所以當朱夕夕聽到一個空教室裏有響聲時,嚇得差點叫出聲來。不過她還是忍不住趴在門縫裏看了一眼。

教室裏站著三個男生。其中一個卻是黎岩清。朱夕夕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黎岩清。他把日常的樣子像隱形衣似的脫下來,然後穿上了黑色的怒氣。短發已經濕了,在日光燈下發亮。當時朱夕夕隻能看到他的左臉,下巴和鼻子的弧線淩厲。白色的校服上沾了泥水,有些狼狽。他的對麵還站了另外兩個人,朱夕夕認識,是高三的學長。雖然看不清黎岩清的眼神,但從學長略微後退的防禦姿勢中能感受到,那雙原本平和的眼睛現在一定盛滿了怒火。正當朱夕夕要衝上去為寡不敵眾的黎岩清伸張正義時,她聽到黎岩清已經沙啞的聲音“我再說一遍,我對朱夕夕那頭豬沒興趣。”真是語氣堅定啊!